情忆老鹳嘴

作者: 蜀南竹海 | 来源:发表于2017-11-13 13:02 被阅读0次

    离开老鹳嘴已经二十多年了,在这二十多年里,我再没有走近过她一步。今天,她经过了十多年的发展,华丽转身为西部竹石林的核心景区。犹如一个“养在深闺人未识”的村姑,渐渐被外人所知,所喜欢。而我,还没有去看望过她。

    人往往就是这样的,离的越近的地方总是认为以后有的是时间去看,从而提不起前行的脚步。反而,那些离我们相隔万里之遥的地方,却会来一场说走就走,说看就看的旅行。世人对身边的人也是如此,因为太平常了,太熟悉,别人对我们的好,总是不会珍惜,而陌生人对我们一丝丝好,就会感激零涕。

    在我在读高二的时候,由于身体不好的缘故,休了半年的学。当时,打工浪潮席卷偏僻的梅硐,我的很多小伙伴通过各种关系,走进了沿海的工厂,成为打工浪潮中的一滴水珠。另一些小伙伴则还在学校继续着学业,而我一个人在家中,是感到如此的寂寞和忧伤。

    这时,母亲怕我闲出病来,她不愿意看到我忧郁的神色。一天,母亲对我说,反正你也没有事,不如跟后街的奎哥学画椅心。我当时想也没有想,就应承了下来。是因为,闲起的心实在是太难受了。

    不久之后,我们找到了奎哥。奎哥听说我们的来意后,爽快地答应了我跟他学画椅心的要求。他只是对我说,尹五,天天要走几十里路,你可要遭得住哟。我说,不关事。

    奎哥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壮年汉子,一脸的络腮胡子显得颇为粗旷,说话声音中气十足。早年和我兄长同在梅硐工艺厂黄朝忠手下学过绘画。后来一个继续了学业,一个依然操着画笔。也许是奎哥看在我兄长的面上,才答应得如此爽快吧。

    [第二天早上七点的时候,我就早早地来到了奎哥的家中,等他一起去老鹳嘴画椅心。奎哥见到我穿着打扮一身光鲜,手中还拿着一本厚厚的书。他大声地笑了起来,尹五,你是去相亲啊,你手中的书有求用!一席话说的我面红耳赤。师娘在边上打起了圆场,人家尹五那像你,一个粗人,文化没得。

    随后,我们便一起踏向了通向老鹳嘴的路途。我们通过慈竹坳,经过爬子山,翻过棉花坳,路过狮子岩……约两个多小时后到达了老鹳嘴。

    此时,出现在我眼中的老鹳嘴,是一条公路尽头的三四百平方米的坝子。在坝子中间有一条小路,通向上面的三块石,达到兴文县周家镇。坝子中面耸立着一幛白灰黑瓦竹墙壁的房子,它就是奎哥工作的私人工艺厂。其实,不过是一个私人的竹器收购点。

    在它里面堆积着四乡八邻乡亲们卖的竹椅子、竹凉板、竹椅心……与它相通的是一个高达五米的大烤房,专门用来烘烤竹器。再过去不远就是一个黄泥土墙的小商品店,里面的商品极少,只有生活必须的盐醋烟酒。在这个小商店,时时都有一大群人围在店里的一张破木桌子掷骨子赌钱,都是五块,十块的。在今天看起来不算大,而在当时却还是相当大的。

    我们进入工艺厂里面后,奎哥对我说,你主要帮我搬椅心,打喷灯气,先看到我做,二天我再教你烧椅心和画椅心。我和师娘就从烤房物料层上面把已经烘干烘透的竹凉席、凉椅一张张地搬下来。奎哥便从工作台上拿起一个塑料制着的虎头,沾上稀硫酸水,用他粗壮的大手,提起虎头,“啪”一下盖在竹凉椅上半部位,随后抄起画笔,刷刷的寥寥几笔画在椅心上。

    这时只能看到一些水迹在竹凉椅,看不到画面。接着,奎哥打开汽油灯喷头,天兰色的火焰从灯嘴里喷射出来。只见奎哥提起喷灯,对着刚画过的凉椅心,时远时近,时长时慢的喷射。随着喷头火焰的烧烤,刚才还平淡无奇的竹椅心则呈现出了或是下山猛虎,或是楼台亭阁,栩栩如生的画面出来。

    看了这魔术般变出的画后,让我十分佩服奎哥的技艺。奎哥却不以为意地说,熟能生巧,二天我教你,你也会的。接着,奎哥对我烧椅心进行了指导,说打喷灯要用力气,这样出火才强烈,才能烧得好画。烧画时不能均匀用时间,也不能同一距离。比如,景深的地方就要多烧一会,景浅的地方就要少烧一会,喷灯要离远一点。这样烧出来的画才会层次分明,才有立体感。不然,全是一个样子,有时间“曲抹搭黑”的,就要求不得。搬椅心时要选烘干透了的,生湿的画不起,要不得。

    中午休息的时候,我们就在烤房里面煮了面吃,到附近的地头去摘了葱花,摘了青菜,就着猪油,味精和海椒面和在一起就吃了起来。也许是肚子饿的原因吧,感觉到特别好吃,吃得特别的香。而今街头林立的面馆,再也吃不出曾经的味道。

    工艺厂活不多时,我们很快地把椅心画完,随后的时间里就到四处游玩。老鹳嘴的山,奇峰突异;老鹳嘴的石,怪石嶙峋;老鹳嘴的水,清澈甘甜;老鹳嘴的竹,青秀刚劲;老鹳嘴的洞,神秘幽灵……我们就在这些似龙似虎似猩似楼的怪石上面走来走去,攀上爬下。时时看到石头上面的有很多各式各样鱼的化石纹路,以我不丰富的地理知识也知道,这里曾是一片汪样大海。但那时再也想不到,这片踩在我脚下的石林居然有上亿年的历史。

    有一天,我们又到山上玩,也去看了附近的一个乡村小学。小学校的一个女教师长得相当美丽,一头如瀑的秀发,一双大眼睛,动听悦耳的声音如同林间的鸟儿一样,她在课堂上对一群五六岁的小学生讲课。奎哥对我说,尹五,你看这上面山青水秀的,又好耍,干脆在这上面找一个姑娘。这个老师,我认得,要不要帮你介绍。

    我笑了起来说,奎哥,我以后还要读书呢。奎哥说,书读来求用没得。这时师娘接过了话,没用,你看他的哥哥现在是吃公家粮,你呢?随即,奎哥沉默无语了起来。

    此后半年多的时间里,我天天跟奎哥风雨无阻地到老鹳嘴画椅心,虽然没有全部学到奎哥的手艺。它对于我的心灵来说是一次洗礼,每天近六十余里的路程,至今我也没想到居然会天天坚持下来。

    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在支撑着我呢?也许是奎哥他们达观的生活态度吧。尽然他们很辛苦,但却极少听到他的抱怨。他是一个“今朝有酒有今朝醉”的人,从不喜欢考虑明天的事情,以至找了那么多钱,全部都是吃光用光。而他依然不愁,天天都是乐呵呵的。那里像我们今天的很多人,守着金山都还愁明天有饭吃没有。

    如今忆起这些往事,心中突然涌出一种莫名的感动。感动于他们对我的好,感动于自已曾经的坚持,感动于自已也曾暗暗地喜欢过一个不知名的乡村女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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