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不知各位是否有过这样的经历：
在路上偶遇认识的甚至熟悉的人，正当你准备好跟TA打声招呼，TA却在四目相对的一刹那迅速移开了目光，或者假装根本没看见你而自顾自地走开。
我曾经很为这样的经历伤过一番脑筋，因为我自知自己本身也是一个比较内向、敏感但又情商较低的人，往往话已出口才意识到不妥，所以每当遇到这样的情况我都会想是不是又在什么时候无意间伤到过人家。
跟朋友闲聊，才发现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碰到的问题。
曾经，我和我的朋友们把此类反应的人都划入了脾气性格怪异的“奇葩”之列，但最近与一位故人的偶遇和反思却让我得出了另一个结论：
一个人与周围世界的相处方式，其实也是T与自己的相处方式，除却视力等客观因素，那些逃离的目光背后，或藏着一段不愿直面的人生。
02
那天下班去幼儿园接孩子，路上碰见一个认识的同事，我马上堆出了一脸微笑，舌尖那声招呼几乎要冲口而出：嗨，也来接孩子啊？
她显然也看见了我，但是我的反应似乎让她有点猝不及防，她于是勉强挤出一丝回应的微笑，然后逃也似的迅速收回目光，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我自嘲地笑了笑，那声呼之欲出的招呼也只好生生压在了舌尖，就像卯足了劲儿要扔出一个铅球，架势都已拉开，发力动作也已准备停当，却在最后一刹那不得不戛然而止。
她的反应让我不禁反思起我们之间的关系：难道是我记忆出错，我们一直都只停留在相见不相识的阶段？
没错，一开始，我们的确只是因同在一所大学工作而互相有所耳闻的关系，后来一个共同的朋友筹备婚礼，我们作为“娘家人”不可避免地成了合作搭档，那段时间我们几乎称得上熟悉。
有天晚上，她甚至在很晚的时候给我打来电话，谈她在婚姻中的纠结，那时她已结婚，因机缘巧合又和前男友取得了联系。旧情复燃，势不可挡。而前男友彼时也已结婚。但为爱痴狂的她觉得一切都不是问题，她想和男友双双离婚，重新结合。她想问我的看法。
众所周知，女人之间要交流如此隐私的话题是需要相当的感情基础的，所以当时的我颇有受宠若惊之感。
她显然也知道我的心理，说没事你就跟我直说吧，我相信你，因为感觉你上次帮薇薇（我们的那位共同朋友）处理婚纱照的纠纷时很有力量也很有分寸。
话已至此，我自然得推心置腹肝胆相照，于是跟她讲了一个半小时的电话。
但这第一次谈心好像也是最后一次，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后来，随着朋友婚礼的结束，我们自然也就不再那么频繁地见面和联系。
再后来，还是受那位朋友之约，我们一起吃了餐饭。那时我们都已是孩儿他娘，她女儿的爸爸，还是她当初的丈夫。
03
漫漫人生路，我们每次相逢，看到的其实都是一个人的某个片段。
我记得当初她在跟我谈到自己婚姻中的纠结时，她细数了很多细节说自己和初恋男友多年的感情经历，当初分手只是因为工作在两地又有现任老公的不断怂恿，但是现在她知道她一直都很爱他，在现在的婚姻中她很不幸福，她不想这样过一辈子，她已经醒悟，现任老公其实就是她当初和男朋友分开两地时的替代品。
我跟她说，时过境迁，我们不能站在当下去解释过去的事情，当初既然相恋多年还是分手肯定有在当时看来难以规避的原因，你现在觉得那时什么都好，只是因为现在的热情让你只愿意看到你想看到的东西。
她说她相信男友一直都很爱她，因为他是一直等到她结了婚以后才结婚的，现在也还没有孩子，既然两个人相爱，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我问：如果真要走那一步，你确信男友会放弃现在的家庭？就算他愿意放弃，你们承受得起两个人家庭、四个当事人和四方父母亲友的质疑吗？不管你们曾经如何相爱，现在的你，只能是别人婚姻中的“第三者”。
她的笃定开始动摇，但她说她现在真的确信她自始至终爱的人都只有初恋男友。
我说我非常理解她的心情，但是不建议她贸然行动。
曾经的我们，都不够成熟和完美。
04
多年以后的今天，我终于明白一个道理：很多时候，我们并非真的那么需要一个“老师”来替我们指点迷津，我们需要的，其实只是倾诉。
就像当初她给我打那通电话时，心里是有答案的，所以她不断地反驳我；她也知道那个答案是多么地不“靠谱”，所以她看似总想说服我，其实是在努力说服自己。这也是很多人咨询别人意见时惯有的心理。
她没有找熟人或是知己，而是找了一个相对熟悉又不在她当时固定朋友圈中的我，也许只是希望既能诉说当时的痛苦和纠结，又能避免道德的谴责。只是当初的我见识尚浅，又好为人师，仍然未能免俗地跟她谈起了道德。
从她现在的生活现状来看，当初那段炽烈的恋情终究还是输给了现实的生活，她有了一个爱若珍宝的女儿，日子过得也算波澜不惊，当年青春靓丽的脸上也开始有了岁月的痕迹。
但是，那段恋情在她的人生中必定也是浓墨重彩的一笔，她必定用过很大的力气去爱、去纠结、直至去了结。在这样一个看似没有悬念的道德选择题中，我可能不是唯一一个含沙射影地对她进行过道德批判的人。
然而，人生在世，又有多少事是非黑即白、非是即非的呢？她自己又何尝没有听到过内心深处那一声声谴责？但那些相思成灾的虐恋岁月对当时的她而言也许也是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那时的她需要的，也许只是一句简单的“亲爱的，我看得到你的痛苦，我愿意听你继续说”。
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她最终选择了妥协。但那段伤痛还是留了下来，其中任何一个环节的记忆勾起来，都是扎心的痛。如果可以，她又何尝不希望删除所有相关的记忆！可是，她也深知，人们（尤其是女人）多么善于记住这样的八卦新闻！
所以，当与我之流的“知情人”偶遇时，她的心里涌起的，与其说是尴尬，不如说是心酸。逃走的是眼神，逃不走的，是那段抹不去的记忆。
想通此节，我对着她的背影默默地祝福：
亲爱的，愿岁月抚平你的伤痛。希望有一天，你也能云淡风轻地说：以前，是有过那么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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