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回顾)李玉:“咱再找一找。”
两人又撅着屁股翻箱倒柜起来。他几次想把卡偷偷地丢在地上,装作找见了,可还是忍住了。最后,他装作沮丧地陪着李玉坐在床沿上。良久,李玉问:“咋办?”
他:“只能挂失了。是麻烦些,但钱丢不了。你明天拿着你的身份证去办就是了。”原来,李玉把工资卡改在了她的名下,为了这事儿,他跟周局长说了那么多好话才办成,至今还让同事们笑话。
李玉露出了怯意:“我不敢。”
他:“怕甚了。我是没时间么。”
李玉:“你中午早点儿走,和我去银行办了挂失,再去单位不行?”
他:“这样吧。明天是星期六,我和你去办理。反正谁捡了卡也取不出钱来的。”
李玉:“可我就是不放心呀。”
他:“没事儿。”
第八章:又做了一次家贼
一中午他怎么也睡不着。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爬起来就走。等李玉明白过来,只能听见他一串下楼梯的咚咚声了。一到单位,他偷偷地向这个同事借一百,那个同事借一百。由于数目小,人人抹不开脸,还为他难堪:一个大男人,随身连这点儿钱也不带着。立马,他在同事眼里矮了一头。原来,临市的人就这样,家里就是只有一百块钱了,也得装在衬衫口袋里,映出百元大钞的影子来——谁敢说那不是一沓子钱呢?要借钱,开口最少也得借个两三千,以为你办什么大事了,一时钱不凑手,借个三五百人家就小瞧你了:“总是过得拉不开栓了。”从这天开始,和他这个穷光蛋呆在一个屋里,同事们都觉得丢人,见了他就都别转了脸。他当然知道临市人的这个习性的,但事情逼到这个份儿上了,哪还顾得上面子里子了——凭他和人家的交情,一次借得再多些,就会碰个软钉子,至于开口就借个两三千,人家虽然另眼相看你,但会进行认真调查,到头来也不见得借给你。
他忍着羞耻,借够了钱,找了个借口,请了一会儿假,去银行把钱存进了卡里,才长出一口气。从此,他厚着脸不提还钱的事,而这么点儿钱,就是他给人家还,人家也觉得丢人,怎么会开口向他要呢?当然,谁也不会当慈善家,见他借了钱后没事人似的,都心里沤了口气,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就背地里嚼他的舌头,不想,这一嚼竟然嚼出个大秘密来:“咦!原来这小子一下午借了十个人的钱!不多不少,一人借一百,十个人就是一千!这搞的什么鬼名堂?……嘿!看不出,这么老实巴交的一个人,心里也在做文章!什么文章呢?嗨!想一想一千块钱能干个什么不就知道了?”他们就纷纷地猜,有的说搓了一顿,那么,他跟谁搓的?为了什么搓?因为这可是一千块钱呀,不是特殊的事,他舍得一顿吃掉一千块?同事们的想象力在这方面钻进了死胡同,只得绕出来,另辟溪径,不约而同拐到了女人身上。可都觉得他那副尊容,谁会看上他呢(说实话,王海宁长的还是不错的,只因为他穷酸,在人眼里就猥琐了)?最后就殊途同归了,说他总是嫖妓被罚款了,不敢向家里要,才这么借的钱。嘿!既然大伙都认可了这一猜测,就瞬间疯传开来,真有其事了似的,都说真看不出,他窝囊,他的老二可不窝囊!有的又说……
这股风就这么吹转了人们对他的看法。只有他什么也不知道,虽然知道人们不拿正眼看他,他还以为是嫌他迟迟不还钱了,吃人家的脸色是应该的,就处处给人家陪着笑脸,一副当孙子的样儿,不想更惹人嫌了。
有一天,周局长叫他到了办公室,指着纸篓上套着的塑料袋说:“小王,干活儿咋能这么粗糙呢?”脸上没了以往的和蔼。他吃了一惊,一看,塑料袋确实没套好,只能怪自己当时又走神了,因为那个问题缠住他的心不放——去哪弄五千块钱去呢?要不,还得平白地赔掉一千块钱呢!
第十天头上,单位发了工资,可他还没有还钱的意思,十个债主就愤懑了起来——他再装聋作哑就是赖债了!问题是,他除了装聋作哑,能怎么样呢?
中午,李玉对他说:“去理个发吧,长得就跟人熊一样。呀,有白头发了。”
他不去,李玉就拉他去了理发店。
理发店不大,摆着两把理发椅子,等着理发的顾客倒有五个,不耐烦地坐在理发椅子后面的长条沙发上。老板娘生怕他们走了,满脸堆笑,跟这个扯几句,跟那个扯几句,一边恨不得眨眼就理好了推子下的这颗头。她那两个徒弟,给顾客洗好了头,就在一边站着。有个四十来岁的顾客就瞟着那两个徒弟对老板娘说:“让徒弟上手呀。”
老板娘笑:“怕他们糟蹋了你们的头,我上哪赔你们的头去。”
这顾客就狎笑:“让她们赔嘛,她们自有办法。”那两个徒弟就剜了那顾客一眼,一点儿也不恼。
这里的常客都知道,这两个徒弟实际上是鸡,理发店的里间才是她们的工作室。
百般无聊中他拿起一张报纸来,是传媒公司沿街送的那种报纸,上面登满了广告,间杂着一些趣闻。他就翻着寻找那些趣闻,却突然眼瓷住了:“黄河小额贷款,个人创业的摇篮!方便快捷,门槛低!”是呀,这不是针对自己说的?!他就死死地记住了人家的电话。第二天上午,他打电话去询问,才知道贷款的门槛也不低:要有过硬的保人,要不,就用硬件做抵押。可他一样也没有。
中午,他愁苦地回来,门咔嗒一响,让他眼前一亮:
“父母的房产证!”可旋即又眼前漆黑了:“那又不是你的!借吗?那可比借钱难多了,父母答应了不算,你得让所有的姊妹都点了头才行。”
他沮丧地走进家,没吃出饭是个什么滋味,当然,也就没感觉到饭桌上母亲与李玉的冷战气氛,而在以往,夹在中间的他是提心吊胆,生怕冷战一触即发成热战了。吃罢饭,他进了自己那厢,四仰八叉地躺下了,无意间瞥见了李玉的手包,一个字咚一声砸进脑子里——偷!他怔了片刻,瞬间羞愧满面:“这不是做家贼了?!比惯偷还丢人呀!”那个偷字冷笑道:“你不是已经做了一次家贼了嘛,一次也是做,两次也是做嘛。”
他:“不行!人的堕落就是这么开始的,怕的不是第一次,而是在第一次后破罐子破摔!”
那个偷字:“那你就等着那一千块钱打水漂吧!真是的,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拘泥!做大事的谁在乎小节呢?做做家贼总比刘邦要和项羽分一杯煮他父亲的汤喝强吧?再说了,你看了那么多的宫廷戏,那登上皇位的有几个没做过家贼?你呀,只要成功了,谁管你怎么成功的呢?斯大林不是对毛泽东说了嘛,胜利者是不受责备的!关键是,你有没有一鼓作气直奔成功的勇气!”
他现在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对自己勇气的怀疑,就对那个偷字说:“有没有你瞧着就是了。”
他知道家里一天都有人,唯一能下手的空挡,就是一大早:父母出去锻炼,李玉在睡懒觉。但也难保不惊醒李玉,要是那样,结果可想而知了。他真后悔没早点儿弄清弄迷药的途径,因为自己干这行迟早是得用到它的,这不,现在要有一点点迷药就好了。忽地,他眼前一亮:“谁说临急就抱不住佛脚呢?安眠药不是?”可他刚喜欢了一会儿又犯难了:“那东西发苦,李玉喝上一口,就不会喝了。”可他还是决定冒一冒险,买来两片儿安眠药,研成沫儿,晚上偷偷地溶在一杯水里,果然,李玉端来她那杯起夜要喝的水,放在床头柜上,就上厕所去了,他就把两杯水掉了包。
他老早就醒了,听着李玉甜酣深长的呼吸,真是羡慕不已。直等到五明头,李玉果然醒来,迷迷糊糊地爬起来,端起那杯水就灌了下去,睡下了,才咕噜一句:“咋这么苦。”就又甜酣地睡去了。
他该起床了,一推李玉,死猪一头。
他洗漱完,站在父母的卧室门前听了一会儿,才上班去了。一出小区的门,就把电动车停在不远的那棵树后面等。不一会儿,父母相跟着出了小区的门,往另一头一拐,奔公园去了。等父母在前面又一拐,看不见了,他才骑车返回去,开了家门,先走进自己那厢,推了推李玉,还是死猪一头,就关上门,掏出身份证来,顶开了衣柜上的那把老式暗锁,满衣柜翻寻起来,可就是找不到房产证。但他知道父母的东西都在这里放着,是不是哪个姊妹暗地里借走了?要是那样,他只有去上吊了!他又慌乱地翻寻,寻到了柜底那一格,忽地听见哈唥哈唥地响,一看,见一小黑影儿在幽暗里摆,一把抓住,是只小黑锁。他忽地想起,这一格安了个小抽屉的,十几年没往衣柜里瞅一眼了,就给忘了!
他寻来手电和锥子,一撬,小铁锁就开了。他拉出小抽屉来,拿在屋子里一看,见紧上面放着一摞钱,他拿起来一数,是五百块钱,再看里面,零零碎碎的东西还真不少,他就小心地往下翻寻,可不是,在最底下翻见了房产证这宝贝。这时他才心跳如鼓,赶紧把房产证揣起,把别的东西照原样放好,把那五百块钱照原样摆在上面,又锁上了小抽屉,仔细看一看小铁锁,不留心是看不出它已经坏了的,就匆匆地锁好衣柜,锁好家门,赶到单位。
饶是他手脚如飞,等同事们遛遛地走进来时,他的工作还是没来得及收尾。他满脸堆笑,直说道歉的话,同事们的脸还是阴了下来,像坐在了餐桌前,服务员在桌子上擦最后几把时那样。等他一出去,就说开了:“这人的工作也退步了!”他那十个债主,更是逮着了机会,往死了咬嚼他。他的形象就破烂了起来。
他瞅个机会向周局长请一会儿假。周局长一脸的不悦:“小王,你这一向怎动不动就请一会儿假?家里有吃奶的娃娃了?”
他一愣,答不上来了,尴尬地一笑。周局长:“小王呀,兼职可不能影响了工作呀。你去吧,下不为例。”
他走出周局长的办公室,骂一声:“连这才请了两次假,倒动不动!这个老巫婆怎么忽然辖制开我了?以后还是小心为上,不管怎么说,这工作还不到丢开的时候。”
他路过一家银行,灵机一动:“用房产证从银行也能贷出款来的,何必去背小额贷款的高利息呢?”就拐进银行一问,人家要房产证的主人和他一起来,才贷给他款了。他只得悻悻地出来,去了黄河小额贷款处,进门时灵机一动,多贷了一千。
一回到单位,他就偷偷地挨个儿还了十个债主的钱。不一会儿,十个债主就背着他碰了头,果然,他们的债又一齐给还了!都啧啧称奇:“这小子背地里捣鼓甚了?说没钱就一分钱也没了,说有钱,一千块钱就到手了!?”就把他归入了黑名单。
他才没心思去读同事们的眼神呢,因为高额的利息压在了他的肩上,他恨不得明天就能裸聊呢!他一下班就约好了房东,把钱交割清了,接过了钥匙,去了车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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