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喝了很多酒,几乎每天都在喝,活的像个歹徒。有时候醉倒在路边公园的长椅上直到天光大亮,有时候伏在早点摊的虾仁馄饨前蜷成一团,乱七八糟,支离破碎。
其实我根本不喜欢喝酒,我只是喜欢喝多的状态,它让我觉得这个世界不过如此,所有的犹豫和害怕轰然倒塌后,就能去到想去的世界。
作为一个怀揣着所谓的音乐梦想,却连十八线都数不上的音乐人,受欢迎的曲子写不出一首,路边的呕吐物没少留下。
喝多了走在路上,穿着暴露的女人对我抛着媚眼,几个身形健硕的男人对我着吹口哨,不禁觉得可笑,原来我也不是一无所有,至少长了一张男女都喜欢的脸。于是抬手摸了摸,触到一把坚硬待刮的胡茬。
想起还没分手的时候,她总喜欢看我刮胡子,倚在门框上,轻轻的说:“其实你留胡子也蛮帅的。”说罢害羞的低头笑了笑。“那是当然。”我作为男人的自信总是依赖于她的甜言蜜语。
而她离开的这些时间里,对生活的目标和期许渐渐模糊,日子变成了日历上一页页的新陈代谢,翻过不留痕迹。我像一个被俘的士兵,软塌塌的,每天最后一天似的过活。
内裤和袜子一起丢进洗衣机,厨房的垃圾桶里只有外卖餐盒,沙发上沾满了厚厚的猫毛,阳台上的花枯萎到快要变成泥土里的肥料,滋养下一个生命。
所谓的理想也跟她一起消失不见了。
拮据的理想主义没有正经工作,每天像个披着人类外衣的哺乳动物,除了痛苦,什么都孕育不出来。眼看着账户上的数字一天天变小,脑子里搜刮不出一丁点儿创作灵感,有时夜里睁着眼对着天花板发呆,等天亮才能安然睡去。
立在墙角的吉他眼看要落灰,我想那个时候,我的美梦就彻底清醒了。
正值我最窘迫的时候,父亲来看我,一起去附近的小吃街吃烧烤,点了几个小菜,几瓶啤酒,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都这个年纪了,彼此心里都明白。他走的时候没跟我说,睡醒后,客厅的桌上留着一个纸包,里面有一万块钱。
我可以每天高强度玩英雄联盟,也可以无间断的看一些无聊电影,可以跟朋友喝大了躺在街上聊一些夏日的街景也可以蜷缩在家里沙发上看修仙小说,说一些宅男大学生会说的话。在这个时代,我做什么都不会跟这个世界产生冲突。
而那天以后,我想做一个完整的自己。
夜里,坐在床边逗猫,这是刚恋爱时,送给女友的,现在她走了,让猫留下来陪我。也许是她想和我藕断丝也断吧。哈哈,不重要了。喂猫吃完罐头,把猫砂收拾完下楼倒了。站在风中抽烟,忽然觉得自己的生命在地球形成的几十亿年里,就像长夜里明灭一瞬的烟头,根本不值一提。
真他妈的想留下点什么东西。
拮据的理想主义为了养活我可怜的音乐梦想,就在睡不着的夜里去便利店打工,挣点零花钱。反正也睡不着,分手快半年了,作息变得不规律,每天天亮了才睡觉,黄昏时分开始清醒。
做的是晚班,过两个红绿灯的7-11。在每一个夜晚收取行路匆忙或缓慢,面色失落或快乐的人类的货币,然后将货物交给他们。我很开心,这让我觉得自己做了夜晚的守魂人。
货架上的香烟,牛奶和期限短暂的面包,公交车上挎着蓝色布包的女孩,垃圾桶里还能鲜艳几天的玫瑰,手机视频软件里的综艺节目,构成了我平淡生活里的碎片。
多数时间是没有顾客的,就拨弄着那把快要积灰的吉他,弹几个音符,灵光乍现,也能写几个自觉不错的句子。其他店员颇为吃惊,一个搞音乐的人竟然跟他们一起在便利店工作,讲出去只会让人惊讶,我说我真的不是来体验生活的,于是被调侃:“那你的音乐一定不怎么样……”我只能无奈地附和着笑。
对生活的期待就像嚼口香糖,从绵密清甜到紧实无味,消耗掉的不只是唾液这么简单。
我鼓励自己眼下不去想异想天开的事情,每天被音乐和面包救赎于水深火热之中。甚至只思考晚餐吃路口饺子店的猪肉馅还是三鲜馅这样原始本能的问题。
偌大的城市,能说话的人没有几个,多数时间都要自己一个人消化。实在觉得孤单就戴上耳机听电台,听甜美的声音说李先生给赵小姐点了一首什么样的音乐来表达心意,边听边反思自己能不能写出这样的歌来。然后得出能,努力就能或永远不能的答案,不亦乐乎。
拮据的理想主义在我连续吃了不知道多少天路口的饺子,流的汗都开始散发着一股肉馅的味道时。一间音乐公司突然联系到了我:“我们听了你歌曲的Demo,觉得很不错,请问有兴趣见面聊一聊吗?”
我形容不出那种极致的快乐,期待太久了以至于到来的时候竟有些失真,感觉就像走在街上,洒水车经过,映出一道彩虹,只给我一个人看了,而我却不知道怎样感受这独一份的美好,睁大了眼睛问是不是在做梦。
曾经在失眠的夜里无数次的想过这一天到来之后,我会做些什么?告诉离开的女友,我成功了,你回来吧,还是在下一个街角遇见另一个女孩,要知道电影里的结局都是这样。
可我什么都没有做,照旧在路口的饺子店吃了一碗三鲜馅饺子,出来后站在路边看城市霓虹闪烁,拨通了父亲的电话,问他今晚妈给做的什么饭。
上天已经待我不薄。
那些完美的结局,只会在电影里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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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经漫游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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