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

早上，朋友发来消息，问我有没有什么好听的歌。

问清了听民谣，又是听中国的，我翻开我播放器里的中文歌单，冷冷清清几十首中文歌，有几首已经下架，歌名已是突兀的灰色。

一个歌单的生命，就像窗帘下那盆被我选择性无视的多肉，时日一长，总有几个叶片开始皱缩，由绿变黄，由黄变灰。

我也不去管那些灰色，只从上到下扫了一遍，点开彭坦的《孔雀》发了出去。

耳机里，前奏的噪声，风铃声依次响起，吉他声踏着三拍子的节奏加入，慵懒的少年看着窗外阴沉的天色，开口出声：

“一觉醒来/天色阴沉/虽未经历蛮荒的时代/也未曾真正的感到悲伤/都是暂时的/都是模糊的。”

好像唱的就是今天的天气，早上六点四十的天和中午十二点的天，是同样灰蒙蒙的颜色。这个月的太阳，自己给自己告了假，几乎每日缺席。突然有些想念春天，想念春天的明媚暄妍，纵是春雨潇潇，也可以在柳暗花明里寻得太阳的灿烂光芒。

“昨天的味道已经散去/悄悄蒙上一层灰尘/看不出挣扎的痕迹/都是暧昧的/都是陌生的。”

还是不按暂停键了吧，我的视线移到播放模式的图标，切到随机，又切到单曲循环，然后把音量调大了。

只听得身着礼服的提琴出场了，优雅地鞠一个躬，作出邀约的姿势，明眸善睐的钢琴曳着流苏裙摆牵起他的手，跳起了一支各怀心事的舞。灯光之外，角落里独坐的贝斯饮着一杯叫做忧郁的酒，那杯酒里，也许曾住着一个姑娘，鲜艳地像孔雀一样的姑娘。

“漫天的雪片洒满冬天/短暂浸没着干燥的土地/发情的孔雀开屏起舞/都是鲜艳的/都是梦幻的。”

“谁都可以遗忘/却不能就此跨越/谁都可以幻想/却无法把它歌唱”

我也不知道这样意味不明的歌词在传达着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一遍遍循环着什么。三拍子的节奏仿佛有种魔力，崩嚓嚓崩嚓嚓像八音盒上旋转的木偶人，明明被刻成了童话里美丽的模样，却听不出什么纯真的期待与明朗的欢愉。

也许我就是沉沦在这一刻麻木混沌的思绪，仿佛是坐在被冬雨笼罩的屋子里，擦干净里侧的窗玻璃，也看不清潮湿一片的外界。过去，现在，未来，全然不存在，只有吉他与钢琴，提琴与贝斯，略带苦涩的男声与迷离的和声，反反复复咏叹着一首叫做孔雀的不知名的梦幻。

我收起支在桌上的双肘，向椅背上躺倒了去，一只脚顺势抬起，膝盖支在桌子的边缘。我感到百无聊赖。混沌不清的到底是我呢？还是这个世界呢？大概是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