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段飞虹的坐镇统筹之下,各方势力稍稍安定了下来,在原地接连驻扎了五日,各门派按照段飞虹所安排的,先后派出弟子一拨接一拨地前往打探消息,同时注意提防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叛军。
“从这几日各门派传回的消息来看,这一路上直到百弄城近百里的主道上都没有任何异常,也没发现交战的痕迹,他们先头那五万人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委实让人不解。”段飞虹坐在临时搭建起的营帐之内,与各方推举出来的十余位门派掌门正在商议眼前的局势。
在第一波五万人音讯全无之后,到了第二日各方势力都开始警觉起来,当中一些打着浑水摸鱼念头的,三流以下的门派势力更是开始寻起了靠山,主动投靠或是依附上那些人多势强的门派。
十余个能登上潜龙榜的门派势力便成了众人的首选目标,几日下来他们手下都汇集了多则十数个,少着三四个门派势力。人手也由原来的千百来号人瞬间变成了数千乃至上万余人,像段云阁麾下如今便依附着十八个门派,有着三万多人,各门派间面上虽然都是以自家兄弟相称,但这些被依附的门派掌门,几日来谁不是显得意气风发,说话口气都比之前大了不少。
“段盟主,咱们是不是太小心了一些?这叛军虽说号称百万,但是谁知道到底有没有百万?就算真有百万,整个钱塘郡三十二座城,总不能都堆在这百弄城里吧?这每个城匀一匀,也就三万来人,咱们现在有着十五万人还怕了他们不成?”雁山派掌门雁尔驹说到,边说还边朝四周扬了扬下巴,示意其他掌门也赶紧表个态。
“段盟主,我觉着雁掌门说的有些道理,之前咱们群龙无首各自为战,但现如今不一样了,有着在座各位掌门的统领,又有着段盟主你居中坐镇,咱们还有什么好顾忌的?说不定之前那些门派的人早就已经偷偷摸进城,瞒着我等开始瓜分战利品了。”铁棍堂掌门王铁刚附和到。
对于王铁刚前半句话中明显的吹捧,在座的掌门均是一脸受用,而后半句说的那些人开始瓜分,他们自然是完全不信的。至于这些人到底去了哪里,他们想知道,却又不关心,俗话说的好“人多好种田,人少好过年”,现如今自己手下兵强马壮,少了那五万人那就意味着能多一份利益。
段飞虹捻了捻手中的那串已经玉化红润的金刚手持,拍板道:“行吧,那就依各位的,明日一早开拔,后日傍晚咱们就看看这百弄城的城墙究竟有多高。”
百弄城以南二十里的一座军营当中,四名江湖掌门一身血肉模糊的被从中军大帐中拖了出去,刚好与被押送而来的另外七人擦家而过。这七人被手铐脚镣所缚,见着这血腥一幕,无不是寒毛一竖。
他们刚进到大帐,只见钟浩源披甲而坐,手里拿着一支羽箭。
在钟浩源的身后,一统领模样的男子见到七人均进入帐内之后,突然大喝一声“跪下!”
当中五人被这一声大喝吓得双腿发软,直接双膝跪地,还剩另外两人不为所动,冷哼一声之后将头侧向了一侧。
统领朝着二人身后的甲士使了个眼色,甲士直接操起手中的长枪,朝着二人膝后势大力沉地抽去。两杆长枪应声而断,二人闷哼一声直接跪倒在地,稍稍挣扎着想要起身,又被身后的甲士死死摁住。
“来之前就说了,你们喝了我的酒,就帮衬这我完成几件事,你们非要自讨苦吃那就怪不得我了。我这人不喜欢那些死鸭子嘴硬的,之前出去的四人你们也见着了,那就是下场,死是肯定死不了,所以你们当中有谁觉着自己能挨得住,现在就可以拒绝我。拒绝之后我也就不再多问一句,直接打成那样拖出去便是。”钟浩源一面把玩着手中的羽箭,一面斜眼头说到。
七人听闻此话都是沉默不语,刚才那两杆断裂的长枪还仍在一旁的地上,谁都知道这可不是说着玩的。
“怎样?有谁不想帮我这个忙的?”钟浩源把羽箭往身前的桌上一扔,开口问到。
七人仍旧低头不语,心中各自盘算着。
“哼哼,看来你们都是知恩图报之人,那便好,那我们就一个个来,希望你们的回答能不会让我失望。”说着,钟浩源站起身从矮桌之后走来。
“报!禀副帅,城中传来消息,各域江湖门派十五万人正向百弄城而来,眼下相距五十余里,预计傍晚抵达城外。”帐外一甲士突然冲了进来禀报到。
听闻此报,钟浩源在原地来回踱了几步之后下令道:“留下一队人马在这看押这些人,其余人立即随我入城。同时传令各部统领,入城后立即到城门上见我。”
见到钟浩源领着那名统领匆匆离去,跪在地上的七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同时一丝窃喜涌上心头。
之前压着两名掌门的甲士也都松了手,对着七人呵斥了一声“老实点,都给我跪好!”,之后两人便站到帐外大门两侧,背对帐内而立。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听闻帐外渐渐安静下来,想必已是钟浩源领着一众叛军已经离营回城,七人中最右侧一人抬起头来看向其他六人,同时微微摇头,示意他们不要出声。
这人用左脚轻轻地将自己右脚上的鞋子给脱了下来,同时回过头看到帐外两名甲士并没有引起注意,接着又用左手提起手上的铁链,右手将身下的鞋子给拿了起来。
其他人起初还不明所以,当看到那人从自己的鞋底抽出了一根三寸长的金属丝之后,皆是眼前一亮,赶忙回过头帮着把风。
那人将金属是对折之后拧了拧,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手链脚铐给打开了来。
其余六人正等着他帮忙弄开自己手上的铁家伙的时候,却见那人竟然直接向着帐门轻声摸了去,一人忍不住就要叫出声来。
脱下手链脚铐的那人靠近帐门,一个前滚翻便到了门外,他一个肘冲,一个侧踹,两名甲士立即倒地,他又观察了下门外的情形之后,方才回到帐内为其他人卸去束缚。
去掉束缚,被长枪扫跪到地上的二人之一,想要走到帐外结果了那两名甲士的性命,却被救了他们的那人给拦了下来,说是眼下还是赶紧逃离此地为重,不要节外生枝。
于是七人简单商议之后决定先去与即将抵达城外的大军汇合,之后再想办法来营救这营寨中看压着的其他人,七人从军营后方越过栅栏消失在了草丛之中。
营寨不远处的林间,钟浩源和之前那位统领看着七人消失的身影,统领开口问道:“副帅,你说他们会来吗?”
“不知道,这人心是最难揣摩的,我只将局做好,至于他们来不来,就看运气了,即使不来我也还有后招,只是要费去一些功夫而已。”
十五万人浩浩荡荡地行走在主道之上,派出去的弟子传回的消息已经很明确,百弄城城门紧闭,城墙上有重兵把守,这让众人心里踏实不少。看来对方是想这依托城池来场攻守战,至少无需再担心其他变数。
距城池还剩十里地的时候,段飞虹突然接到禀报,说是有七名先前一波势力的掌门从城池方向仓皇而来,段飞虹立即下令全军停止行进,就地驻扎做好防备。
大军中央,一众掌门围坐在一起,听闻着那刚逃跑回来七人说着之前所遇之事。
段飞虹看向其他掌门,“你七人所说我已明了,不知其他掌门有何见解?”
“哼哼,你们意思其他人都受了苦刑,刚好到你们的时候因为我等的到来,你们刚好逃过一劫?怕不是你们早已经将我方内部的情况都已招供了才逃过一劫的吧?”其中一名掌门率先说到。
“翟罡坤,你莫要以为我忠义门都如你啸虎帮一般,我韩犇这一身硬骨江湖上何人不知?”正是之前不肯下跪的二位掌门之一,对于此刻众人猜忌既感无奈又觉愤恨。换作自己肯定也是这么想,但却又是空口无凭,自己这七人能逃出生天也真是运气使然。
“你韩犇如何我是不知,但早不逃晚不逃,偏偏在我等前脚刚到,你们后脚就逃了出来,这也太巧了点吧?”另一人也同样带着讥讽的口气质疑到。
“你,你…”韩犇本就性子刚烈,被三番五次地质疑之后已是怒火中烧,当下他就想要动起手来。
好在之前助他们六人脱困的那名掌门及时将他拦了下来,然后向着众人抱拳说道:“段盟主,在座诸位,我等千辛万苦逃出来并不是来这求诸位什么,本着江湖义气,大家如今同袍一场我们该说的也已经说了,至于何去何从各位自便吧!韩掌门,以及其余五位掌门,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咱们自己的人还得咱们自己去救。既然叛军大军已经回城,那营中想来没有多少人,我等七人小心行事未必不能成功,省得在这看人脸色!段盟主,告辞!”
说完他领着其余六位掌门便要起身离去。
“几位留步!”段飞虹出声叫住了他们,然后朝一旁的雁山派掌门雁尔驹使个眼色。
雁尔驹会意,朝着七人说道:“你们说的盟主和我都愿相信,既然你说在城外还有着一营寨,而且隐蔽在两山之间,摆放着不少车驾,想来那是他们的一处粮草暗仓。我和盟主之意,你们的人我们肯定会救,江湖救急义不容辞!但是嘛,有两点条件,如果几位能应承下来我等这就出发。”
韩犇说道:“你且说来!”
“这第一点,去救人可以,但到了营外,需要你们七人先行进去,确认没有埋伏之后我等再去。第二,救出了你们的人,那接下来的攻城战,你们和麾下弟子就必须作为这第一波先锋,如何?”
七人一听,皆是拧着眉头对视,这分明就是趁你病要你命啊!先让自己去送死,送死不成那就再带着自己的门人去送死,一群江湖莽夫去攻城拔寨,那和送死有何区别?但形势比人强,当下也只能先应下来,至于之后的攻城战,那只能到时再做打算了。
月黑风高,山林里不时传来一阵鸟啼,段飞虹率着众人在夜幕的掩护下向着韩犇他们所说营寨潜去。这群江湖高手们别的不说,这走起夜路来倒是轻车熟路,一路上除了沙沙的脚步声,没有发出一丝其余的声响。
距离营寨百丈,只见营内灯火通明,但除了营门守卫的甲士皆无人影走动,就连最基本的巡弋之人都没有,看来确如韩犇所说,都已经撤回城内了。整座大寨藏于两石峰之间,正眼望去除了正门这一条道别无其他通途。看这营寨大小和分散四周的营火,怕是整座城内守军的粮草都偷偷藏在了这里,所以哪怕城破之后,只要及时撤出,那么叛军也还有翻身的机会。
段飞虹命众人分成左中右三路向着营寨大门围去,而韩犇七人作为先锋,要负责解决掉营内一众守卫。
只见韩犇七人在草丛中迅速向着营门潜去,然后当中两人迅速窜出,两名守卫被一招致命。
七人同时进入营中,挨个营帐的探查起来,其中一人探查过后就向着段飞虹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过去,但段飞虹等人仿佛视而不见,仍旧蹲在原地。
一炷香之后,见到陆陆续续有被营救的人员加入到营帐的探查当中,段飞虹等人终是按捺不住,生怕被那五万人抢了功劳和好处,赶忙一窝蜂似的涌入寨中。
营寨深处,数十辆用于拉载物资的车驾整齐排列着,每辆车上都装载着被厚实的防水油毡所覆盖的物资。
车驾之后,还有十余座用竹篾编织而成的高大圆筒,像是用作储藏粮食的仓廪。
段飞虹等一众掌门来到车驾前,掀起油毡布,一刀插进了面上一麻袋之中,抽刀而出,白花花的大米立即哗哗地滑落下来。
“哈哈,果真如此!”雁尔驹大声笑到!
段飞虹下令道:“赶紧将这些物资清点清楚,然后加强守卫,同时按照之前的安排,继续派出人去打探城中动静一刻不能停,其余人今夜全都在这营中过夜,明日中军帐中再作商议。”
“韩犇,人我们帮你救下来了,这些物资可就没你们的份了!”其中一掌门故意出声调笑到。
韩犇也不做声,其余五名掌门更是一脸气愤地看向这人,人头攒动的大营之内,没人注意到之前的七位掌门,如今只出现了六位。
营外山林之中,之前还在营中的七位掌门之一,也是救了韩犇六人的那人出现在了钟浩源身后。
“禀副帅,一切皆在您意料之中。”
“好的,让步弓手准备,等最后一拨人都进到营中之后听我命令行事。”
这位假扮江湖掌门之人,早在各路势力向着花海郡集结之时就已被钟浩源安插在了城中,打着苏域一三流势力的旗号在城中行走,时时刻刻都在打探着城中消息,并配合钟浩源着手一系列的布局安排。
“当真如坊间传闻一般,你这神出鬼没的钟浩源所到之处,接下来都会是一场让人瞠目结舌的一场大胜。”
一声听不出褒贬的嗓音突然响起,钟浩源和其四周的军士都被下了一跳,率先反应过来的一军将抽刀翻手劈去,气力未尽,刀势却已硬生生地止住。
一个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两指夹住了劈向自己的军刀,无视周遭,单单看着一脸镇静的钟浩源。
“你是何人?”钟浩源问到。
“易武堂,易武。”
众人皆是一阵心悸。
潜龙榜江湖势力第三,易武堂掌门易武,一身术法修为升龙榜上第六。据传这易武自出现在江湖之上,从默默无名起步,二十年间用着易武堂的名号,独自一人逐一登门挑战潜龙榜上各个门派势力,一直打到遇上了潜龙榜江湖第一的云海楼,一招惜败给了云海楼的副当家,人境术法第五的杨雄。
易武术法压过风准一头,但易武堂却又稍逊刮风寨一筹,是因为易武堂的名号出现至今,江湖行走从来没人见过易武堂内的第二个人。所以江湖传闻,这易武堂要么只有易武一人,要么就是这易武堂身后有着令人生惧的恐怖势力。
易武此时出现在此地,而且一直以来从未听闻他参与此次江湖围剿,那么显然是冲着钟浩源而来的,一众将士毫不怀疑,这人如果想要取了自己副帅的人头之后离去,他们是绝对拦不住。
“不知易掌门来此何意?”钟浩源波澜不惊地问到。
“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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