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还是不行

凌晨三点左右，咕咚一声，猫从床上跳下去，它又醒了。

接着就是喵喵叫不完，呼唤我起身。

见我跟它来了，便开始在客厅来回奔跑，从猫箱子钻出钻进，做出佯装袭击我的样子，黑尾巴毛炸得像松鼠……

睡意朦胧陪猫玩一玩，瞅准机会，抓住它，放出楼道。

我又打个盹儿，才把猫放回来。它的兴奋劲儿已过去，去吃猫粮，再睡猫觉。

行 还是不行

行 还是不行

      一个黑沉沉的早上，儿子要去做值日，我心安理得地敦促先生快起，他也顺理成章去小房取自行车。孩子匆忙吃了几口饭就急着要走，父子们开路了。我一边收拾屋子，一边望窗外的天色，其实用不着六点半就动身，儿子却坚持这样。不一会儿，听到楼道传入的打自行车支架的声音，先生裹挟着一身寒气回来了。我幸灾乐祸地瞅着他冻红的脸，假如此时的目光发自他的母亲，自然要含有诸多爱怜之意。一个男人离开了母亲的怀抱，尤其是为人夫为人父后，往往不被允许叫苦叫累，还被提倡有泪不轻弹，呵呵。女人嘛，还是可以叫可以哭的，虽然也不过白叫白哭而己。

　　“买车！买车！早让你买电动车就是不听。”先生抱怨道。

　　我没有吱声。六七年接送孩子的独特体验是愈来愈艰难，因为儿子一天天长大了，我们则是在不知不觉地衰老着，力不从心。买就买吧。

　　半上午先生就跑回来了。和他一块到家的还有一辆银灰色的电动车。这么快就买回来了，我有些惊喜，也有些懊恼。他迫不及待地向我讲解使用方法，我左耳进右耳出。我是一个笨女人，不乐意接受新事物。面对在我眼中的这个庞然大物，发愁何日才能够熟练地操纵它。针对买电动车，我们各有各的想法。他为的是我天天四个来回接送孩子不至于太劳累，我则是希望有了电动车后他能分担几趟接送任务，否则不如不买。别说是电动车，就是配备了飞机，我也不想长年累月地接送学生。由于教子无方，导致孩子在学习方面迟迟不能够转入正规，我就像一个盲目耕耘无所收获的农民有些心灰意冷。别说是下地干活，就是拎一拎锄头也倍感沉重。接送孩子算不上辛苦，辛苦在于接送之外无法落实其它意义。

　　一连几天，我没有去碰电动车，只是在骑自行车的路上一想起家中的电动车，便陡增轻松之感，也频添惜别之意。电动车必将取代自行车，于是对身边这辆自行车不觉生出怜悯来。　　　　　

　　车还没有使用，儿子就在担心会不会丢失。因为我曾经连着丢了两辆新自行车，一次在家属院楼道，一次在单位楼道。第二次丢车后，儿子迷惑不解：“不是偷走一辆了吗？还不够他骑啊！”天下只有一贼，天下就太平了。

　　电动车迟迟不能上岗，父子们不约而同做起了教练。儿子讲得更细致，说完后还要认真看着我的脸问：“妈妈，你懂了吗？”他们都爱骑在打好了支架的车子上，演示给我看。但见后车轱辘哗哗地疯转，突然猛地刹住，若是在行进中，不愁把我依着惯性栽了出去。他们说他们的，我顾左右而言它。

　　总要有一个开端。这天早上，先生把电动车推到楼门外，儿子跨在了后车座上，儿子背上的书包也顺便“坐”在了后车箱子上。我只得硬着头皮握住了车把，我准备用助力骑走它。“没事，没事，你骑吧。”先生鼓动着。上路后，果然助力很快换成了电助，我们母子就像被风推动着，糊里糊涂向目标进发。只要面前出现了车辆和行人，我就要急着跳下车来。遇十字街，再空旷我也老老实实推着车过去，不敢像在自行车上那样游刃有余地穿梭在车流人流中。原来蹬车的双腿此时闲在了电动车上，我虽然无需喘气冒汗，却格外觉出冬天的寒意逼人。先生如此放心妻子摸着石头过河，我心里不胜凄凉：

　　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

　　离学校还有一截路，儿子就要下车，要在过去他是力争让我送到校门口的。他也怀揣小心啊！想到这个孩子一路上极有可能的提心吊胆，不觉暗暗好笑。回家后，我惊魂未定，电话响了。

　　“怎么样？”先生问。

　　“能骑了。”我不得不承认。

　　“以后你就骑电动车接送吧！哈哈哈……”

　　怂恿先生用电动车送过两次孩子，但可供我怂恿的机会实在有限。基于曾经让他接孩子，孩子回家了他还没有回来的教训，我不再放心让他接。忙忙碌碌的男人还能把自己接回家已经难能可贵了，怎么会有空闲接孩子呢？！

　　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

　　想想几年来一直是骑自行车顶风冒雪奔波在路上，现在可以使用电动车了应当知足。再想想母亲那一代妇女，除了上班还要带四五个孩子，不也把日子踏踏实实地过下来了吗？还有祖母那一代妇女，生七八个孩子不算多，医疗条件不好，夭折的往往不止一个小孩，成为那个时代母亲们一生的疼痛。疼痛的还有打小就被缠足，落下一辈子残疾的可怕命运。就在当前社会，也有不少女人由于经济不独立，或者人格不独立，只好像小鬼一样生活在男人的颐指气使之下……在她们的巨大痛苦面前，我一定有些无病呻吟了。　 （雷云霞2006年12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