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仰面躺在车厢里,任车外的路灯将光的斑驳映在我的脸上。虽然我自己看不到,但是我能感觉得到。我知道,车子路过的,是一个花花世界。
身下铺着的,一张破旧的毯子,阻止了我和几根钢管的亲密接触,但我依然能感觉到钢管的轮廓——左右半身各占据了两根管子的一个弧度,一遇到坑坑坎坎颠得骨头生疼;身体中轴线的位置对着两根钢管的缝隙,悬空着,没有着落。
哥哥开着车,带着他的小儿子,我的小侄子,两个人聊着人生。哥哥讲他四十岁的人生,小侄子说他十二岁的人生。我在我的世界。
为了方便做生意,哥哥将他面包车多余的座椅都卸载掉了,除了驾驶室的不可以,除了副驾驶的小侄子不允许。我的头在车头方向,“尾”在车尾方向。我的眼前,两侧的树木正在倒退,有的交织着,有的散开着。
树的影像,车厢的颠簸,和我小时候第一次做发动机启动的车子差不多。我那时害怕,柴油机的声音太大了,吵到了我的胆量。站不稳的我只有躺在车厢里,也是一样的硌后背,也是一样看两侧的树木。
不同的是,那时头顶是蓝天白云,两侧是无垠的原野,身边是对我这种没见过世面而胆怯的嘲笑。我不敢动,怕拖拉机把我颠散。
一辆开着远光灯的大货从车后奔来,光线直抵我的眼睛,无法睁开,像傍晚来到了白天。我有一种错觉,它要带我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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