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陌生女孩的遗书

01.

已经有两年没回老家的徐鹤突然心血来潮，处理完手里的工作就开车回去了。

从S市到海滩，平时的他通常会用六七个小时，但是今天，有一种莫名的力量牵引着他，让他把速度加到最快，仅仅四个小时就到了家。

天已经黑了，帮忙看房子的季伯刚准备休息，看到门口有车灯闪烁，便又出来察看。

“哟，小鹤回来了？”

“嗯，回来散散心。”

和季伯一起进屋，徐鹤的第一反应却是看向了南面的那间卧室。

季伯的眼睛里闪过什么情绪，但很快就归于平静。

“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去给你做，你这一天也挺累了吧？”

“不了，季伯，您去休息吧，我自己来就好。”

打开南面那间卧室的门，里面似乎还存留着一丝薄荷香。

打开灯，原来的东西，都还工工整整地摆放在原来的地方，包括那幅还没有画完的素描。

画中，只有一个男孩，奔向大海，那个男孩就是徐鹤，而画画的人，原是这间卧室的主人，也或者可以说，是这间屋子的借住者。

白茶已经离开这里两年了。

这两年来，徐鹤一直在找她，却一直都找不到。

在床上找一个合适的位置躺下来，他仿佛还可以感受到白茶的呼吸，可是，她真的不在了。

目光触及一旁的纸箱，上面还放着他出差前一天白茶在看的书。

信手拿起来，没来得及看，一封信从中掉了下来。

一个陌生女孩的遗书

02.

这个封面似乎有些眼熟，记忆翻涌，似乎还是徐鹤在高中时买回来的，一直没用，想不到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手指抚过时，感觉里面有东西，出于好奇，徐鹤打开了信封，里面，是一封信。

娟秀的字体，出自白茶之手。

“如果人生也可以像手机一样进行刷机，我一定不会再安装‘懦弱’这个‘软件’。

没有题头，入眼的就是这一行字，像是写给他的，也像是在自述。

徐鹤的目光渐渐变空，恍然间好像是回到了那年夏天，那个雨天，把白茶“捡”回家的那天。

那天的她只穿了一件宽大的衬衫和一个极不合身的超肥短裤，留着寸头，眼圈红肿，脚上穿着一只拖鞋，另一边光着的脚上还有几道伤口。

她看到他，一句话都没有说，转身就要走。

可能是她的样子是在可怜，徐鹤忍不住伸出手拉住她，她闪躲不及，跌坐在了地上，泥水溅了两人一身。

徐鹤蹲下来，小心而又试探地伸出他的手。

“外面太冷了。”

谨慎的声音中又带着一丝关切，白茶盯着他看了许久，终于肯把手递给他。

徐鹤这才发现，她的手也是伤痕累累。

就这样，徐鹤收留了白茶，但是她始终不肯说一句话，只用文字和他交流，她也不肯告诉徐鹤自己是从哪里来，为什么落得如此狼狈。

徐鹤生性温润，一次询问未果，便再也不提，只把白茶养在了家里，就当是收留了一个孤儿吧。

03.

从记忆中回过神来，徐鹤继续看下去：

我从来没有对你讲过我的事情，因为一直没有勇气，而我现在敢说，是因为我已经没有再害怕的东西了。

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不想因为我的事情而拖累你。

你不知道我的真实名字，不知道我从哪里来，更不知道我身边的关系，所以，你一定找不到我的，读完这封信，就请和我说一声“再见”，好吗？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天，你一定会很好奇吧，一个女孩子，怎么会留着寸头，其实这也不是我希望的，可是谁让罪恶的剪刀把我及腰的长发给剪得参差不齐，再不能入眼了呢？

或许你会感到奇怪吧，为什么我那么在意我的长发，还会让它被毁，可是在面对一群疯掉的人时，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大概这件事情最根本的问题还是出在那个男生的身上吧。

我刚刚高中毕业，是的，就是刚刚参加完高考，然后我就遇到了你。

高三刚开学的时候，我做好了一切准备，想要在这一年里冲刺，考进我理想的大学，可是这个男生，这个回来复读的男生刚好坐在我的右手边，提出要和我一起互相监督学习。

我答应了，却没想到这是噩梦的开始。

因为高二的时候喜欢过一个男孩子，还向他表白过，这件事情被那个男孩子的好兄弟知道了，不巧的是，这个好兄弟是后来这个复读生的同桌，于是在发现我和复读生走得很近后，故意起哄，让人误会我喜欢这个复读生。

这种行为很奇怪对吧？其实我也觉得很奇怪，高三了，不好好学习，想这些有的没的干嘛呢？

但是脑子在人家的肩上，我控制不了。

起初我都是不予理睬的，但是哪会想到这个复读生会如此爱玩，身边的朋友——也是复读生，一喊他，他就去了。

前几次的时候我还会提醒他背题，但因为那几个复读生频频求情，那样子就好像我是他的女朋友，而他要溜出去抽烟一样。

这让我很不舒服，于是我最后放弃了挣扎，随他去了。

一个陌生女孩的遗书

04.

我以为这样以后，我们就不会再有交集，毕竟我还是把学习看得更重要一些，可没想到他还是会和我走得很近，只要一有问题，肯定是先过来问我。

我还是没有太在乎这些，反正班里也经常会有其他人来问我题，就当是帮个小忙。

然而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让我突然意识到，事情远没有我想得那么简单。

没几天后，我的脚做了一个小手术，行动很不方便，晚上买饭的事情就只好拜托身边的几个同学。

哦，忘记说的是，那个时候，我和前后左右的同学关系都还不错，包括那个复读生，后面就叫他沈兵好了。

沈兵身后的一个女同学高玲玲是一个长得很可爱的女孩子，但其实，说一句实在话，她的心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可爱，甚至有些肮脏。这些是我在后来的相处中渐渐感觉到的。

在一个同学帮我买饭的时候，我和高玲玲就坐在学校的凉亭里面聊天，本来好好的，她突然说了一句：“沈兵好像挺高冷的，对谁都不太热情。”

我说：“还好吧，我和他聊天的时候感觉还可以啊。”

高玲玲：“啊！这倒是，在咱们班，他对你还挺特别的。”

我并不是傻子，马上就听出了背后的意味，但我没有解释，只是笑了笑，刚好饭也买回来了，我们结束了这场尴尬的对话。

但是紧接着第二天，课间跑操的时候，我因为脚的问题请假在教室，高玲玲则是一直以身体不好为由请假在班。

中间我做了一下卫生，回头的时候，高玲玲递给我一片饼干，我谢绝了，她紧接着跟了一句：“是兵哥的。”

我看了她一眼，还是拒绝，但是我从她的眼神里面，看到了不屑和嫉妒。

那天之后，我和朋友聊了这件事情，朋友让我别理高玲玲，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也想不再纠缠这件事情，回归我平静的生活，但是这场游戏已经被按了开始，停不下来了。

05.

我和沈兵之间的关系一直都是那样，没有太近，也没有太远，但是每一次沈兵有什么好玩的事情来和我第一时间分享的时候，坐在他身后的高玲玲都是黑下一张脸，用力摔着课本，很是不悦的样子。

我以为这个情况会持续很久，但没想到沈兵竟然会在暗中请求老师把我和他的座位调得近一些，理由是方便学习，然后我们就成为了前后桌。

这段期间应该是我们友谊急速升温的一个月了吧。

但也正因为如此，在女生多男生少的文科班里面，本就缺乏帅哥的文科班里面，长得有些小帅气的沈兵，和我之间的距离渐渐被人嫉妒。

沈兵是不会有什么事情，而我，则是变成了那些女生的出气筒。

尤其是在知道我真的喜欢上了沈兵以后。

我还记得，那天是期末考试的第一天晚自习，沈兵的同桌——已经换成了他的一个很好的复读朋友，一定要逼问我是不是喜欢沈兵。

看着沈兵一直带着笑意并一直泛红的脸，我在下课铃声响起的一瞬间承认了。

沈兵像一个孩子般跳了起来，和他的同桌疯疯癫癫地跑了出去，那样子把我们班主任都吓了一跳。

然而等到在上课的时候，那几个之前和沈兵玩得很好的女生就到我这里来起哄，说我很厉害等等……

我很窘迫，因为我没想让这件事情传扬出去，我以为他们会保守这个秘密。

而后沈兵竟然花费了一节课的时间给我画了三幅画，送给我，我以为他在暗示什么，可是他始终没有说出他喜欢我，或是让我们在一起之类的话。

于是在那个寒假，我劝自己还是放弃他吧，因为我知道的，喜欢他的女生很多，我不该趟这趟浑水。

一个陌生女孩的遗书

06.

但是我没想到，下个学期回来后，大家就开始疯狂针对我了，而且是非常明显得那种。

我是班里的课代表，班主任要求我和我的搭档利用自习时间给大家辅导练习题，一开始的时候大家还是配合的，但是这学期回来后，他们就开始抵触。

当然了，应该是说，她们。

那些之前和沈兵玩得很好的她们。

我本想着，我就是在完成老师安排的任务，无需计较，但是那天晚上，连他也一起抵触我。

那是个历史晚辅导课，第二节课的时候其实是上自习，老师只是坐班，于是我想把白天没讲的题讲一下。

因为尊重老师，我特意提前打了招呼，老师同意了，我才在第二节课的时候说这个事情。

结果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就是沈兵。

他的脸色是那么的差，眉头皱得很紧，满脸嫌弃，语气也是嫉妒不耐烦的。

他说：“这是历史课！请尊重历史老师！”

于是她们也紧跟着重复这句话。

我一个人，握着练习册，站在讲台上，嘴角的微笑还凝固着，眼睛里面的泪水却是要控制不住了。

那些女生可以对我施以白眼，可以冷嘲热讽，我都不在乎，但他怎么可以和那些人一起这样对我！

我们曾一起在自习课上谈天说地；一起研究怎么提高背题效率；甚至还一起大胆地逃过体育课在教室里面开party！

然后他竟然就这样带着一群人来针对我！

我的目光一直在他的身上，有那么一瞬间，我很想揪住他的领子问问他这到底是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让他对我的态度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可我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开口，哪怕是私下里发条短信的勇气都没有。

我就是这么懦弱的一个人，爱一个人是被别人逼问出来，受了委屈也不敢问一句原因。

或许历史老师也觉得气氛很尴尬，忙出来打圆场，说她已经同意了云云，可是这些人并不肯放弃，就是要把我赶下讲台。

我撑着我最后的一丝尊严，对老师摇了摇头，放弃了。

那一节课，我过得很窒息，有一种被全世界都抛弃的感觉。

我偷偷看过沈兵，把我赶下讲台的他，似乎很高兴的样子，和她们偷偷传着眼神，笑得那么开心，那么刺眼。

其实我也有安慰自己，或许大家就是单纯地不想听讲而已，可是第三节课，我的搭档看出我不舒服后，提出要不他去，我的眼泪噎在嗓子眼儿，忙点头，像是在看一个救星一样看他。

他的脸色也不好，但我知道，他只是在为我抱不平，虽然在他讲题的时候，下面一片寂静和乖巧。

我承认，我的搭档是班里最帅的那位男生了，又是学霸，的确会比我更受女生欢迎。

放学回去的时候，也只有搭档一个人过来询问我的情况并给予安慰。

我很感谢我的搭档，即使是到了现在，让我想一个在高中最想留住的回忆，那一定和我的搭档有关。

07.

在经历了那件事情之后，我开始变得寡言，也不愿再接触沈兵和他的那些所谓的朋友，当然，我也还记得他曾对我说，在这个班级里面，他其实很不喜欢那些人。

这是他曾经说的。

可是现在呢？

我的耳边每天都会响起他和她们在一起玩的时候发出的笑声，是那么刺耳，班主任也把我们俩的座位彻底排得很远。

也许这就是我们的结局了，我是这样想的。

于是在高考结束的那一秒开始，我觉得我们就可以永远说拜拜了。

但是就在我走出学校大门的时候，我竟然看到了她们。

当然，人并不全，因为考场是分布在几个学校之间的。

但是同时还有一些我并不认识的人。

她们把我带到了一个很偏僻的小巷子里面。

就在我转身看到她们鬼魅一样的神情时，我知道我完了。

08.

剪刀在我的头上不断划过，我的身边落满了减掉的头发，我养了很多年的头发。

其实那一刻，我的内心是平静的，因为我知道哭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我没有报警的机会，更没有反抗的能力。

我想，她们积压了整整一年的恨意，应该能够在这半个小时内撒出去了吧。

但是并没有。

这些都还是刚刚开始。

毁掉一个女孩需要做什么事情呢？

也许你已经想到了吧。

你想得没错，她们的确就是找到了几个小混混，然后毫不吝啬地撕开了我的衣服。

我的父母都在外地工作，一直以来我都是和一个同学合租一处房子，但是那天她和我不在一个学校，所以我完全不会有任何人来帮忙了。

那一刻的绝望，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冰冷的墙壁和肮脏的地面，以及肮脏的他们……

后来，我好像是晕了过去，再醒过来的时候，身上什么都没有，我捡起可怜的衣服碎片，勉强遮盖自己，趁着夜色逃离了那座城市。

09.

遇见你时，你一定被我的打扮吓到了，那是我在衣服回收箱里面随便翻出来的一身衣服，因为我自己的衣服实在是不堪入目了，我又是那么的紧张和害怕，只得匆匆拿上一身就跑掉了。

之后我一直流浪，走啊走啊，就到了你家门前。

手机早就被他们摔烂了，我这个样子也是不可能回到租的房子那里。

我不想让合租的同学看到我这个样子，因为她也是我们班的，我不能让她知道这件事，我怕我连最后的一丝尊严都保不住了。

可是每每到深夜的时候，我都会梦到那个可怕的夜晚，剪刀割下头发的声音、各种嘲弄戏谑的笑声、衣服撕裂的声音……

每一个夜晚，我都能听到她们在说：

“兵哥根本就不喜欢你！他就是在玩弄你的感情！他不过是想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大的魅力！”

“就凭你这种货色，怎么可能会让兵哥喜欢你呢？”

“听说你之前也有过暗恋的人啊，还挺多情的啊？是不是现在又有了新的目标了啊？”

“看你平时一副乖巧的模样，还挺招老师喜欢的，怕不是和老师也有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吧？”

“既然你这么喜欢男人，那我们就一次性多找几个人和你玩玩！”

……

我们的班主任是一位男士，三十出头，家庭美满，可是他只是把我当做一个助手罢了，他让我做班干，让我为同学们忙前忙后，但却从来没有真的尊重过我。

我们的同桌是一个月换一次的，我在高三的第一个同桌是一个长得很小的女生，学习很好，但平时话很少，所有人都把她当成乖乖女，觉得她应该被保护，于是我根本不能有任何看似能伤害到她的举动。

可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她是怎么样的人。

她曾试图半路拦截我的复习资料；还曾在我不在班级的时候偷看我的笔记本；自习课的时候打扰我学习，小组讨论的时候也从不参与……

我没有办法对这样的一个人产生好感，于是当几个月之后，我发现老师又把她调回我身边的时候，我发短信请求他不要这样做。

结果第二天早上他就带着满脸怒容把我叫出了班，就在走廊里面和我讲所谓的大道理，还把我之前所有的不满归根于这位同学有些自闭，我被他说得在走廊里面痛哭流涕。

我想真正自闭的人是我吧？

因为我不得不答应不换同桌后，只要我稍稍有点态度不好的时候，几乎全班的人都会站出来指责我，我又何辜？

但是那个时候的我只想着忍过高考就好了，离开这个污浊的地方。

可是我都错了。

在你这里度过的这段时光，我真的很开心。

虽然我从来不肯开口对你说话，甚至编造了一个假名字，但你对我一直都很好，我很感激。

我曾经以为我再也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男人说的话了，但你不同，你和他们不一样。

只可惜，我在你这里耽搁的时间真的有些太久了，我想我的父母应该也已经急坏了吧，我要回去找他们了。

如果有缘分的话，我还会回来看你的。

一个陌生女孩的遗书

10.

徐鹤拿着信纸的手微微颤动，这看似平淡无奇的一封信，却让读完的他有些难以呼吸。

他不敢想象白茶在被人凌辱的时候会有多么绝望，只是一闭眼就会有一个女孩子在呐喊着，嘶吼着，在用尽所有的力气向他呼唤着。

床头上放着的一张照片，那个女孩子的脸似乎和脑海里的白茶相重叠在了一起，在徐鹤的心头发出重重一击。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同事发来一小段视频，说是又有了一个重大新闻。

徐鹤下意识地点开，视频里面有一个女孩子，坐在一片废墟当中，她的短发在风中轻轻浮动着，她的眼眶是红的，但嘴角竟然带着一丝幸福的笑意。

废墟很明显是被大火烧过的，旁边的地上还满是积水，另外一边是消防员。

紧接着警察也冲了过来，把女孩拎了起来。

那张惨白的脸却从来没有停止过笑，是那种满足的笑。

徐鹤怔在原地，久久不能做出反应，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播放视频。

那分明，就是白茶。

11.

在同事给的信息的指引下，徐鹤又连夜往回赶。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白茶竟然就和他在一个城市里面生活。

这两年来，他以为他永远地失去了白茶，结果她距离他竟然如此之近！

同事说，视频里面的女生简直是太可怕了，竟然会纵火行凶！

同事还说，那间房子里面大多都是和那个女孩同龄的女孩儿，她们的家人都要哭得背过气去了，可是这女孩却始终都在冷笑，一句话不说，那感觉仿佛就是一个来自地狱的魔鬼。

但徐鹤很清楚，白茶是在报复，她在报复那些伤害过她的人。

可是白茶啊，你的方法是错误的啊！

徐鹤只求自己可以再快一点赶回去，这样就能再去看看白茶了。

可是迎面而来的大货车却毫不留情地夺走了他的希望。

12.

白茶在警察的面前，全部都招认了，怎么把这些女孩聚集在一起，又是怎么行凶的，全部过程，都很清楚，一点不落。

连警察都觉得这女孩怕不是疯了。

于是白茶就给他们讲了一个故事。

一个已经失去最珍贵的东西的女孩爱上了一个很阳光的男孩的故事。

“的确，如果不是她们，我可能永远都不会认识他的，但是也正因为她们对我做的一切，让我彻底失去了爱人的机会，我连我自己都不爱了。”

“你们能明白吗？就在我准备重新开始对这个世界怀抱希望的时候，我发现我怀孕了！18岁的女孩，她经历了非人的痛苦后，她怀孕了！你们能懂那种感受吗？”

“我离开那个男孩，当然不仅仅是因为父母的缘故，我偷了老伯的钱去堕胎了，然后还要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一样安慰我的父母，告诉他们我失联的时候其实是去打工了！”

“被父母斥责之后，我只能一个人慢慢消化这些痛，你们能感受得到吗？”

“什么？你问我为什么不把这件事情告诉父母？那你告诉我，如果我告诉了他们，他们还会觉得快乐吗？我就问你们，如果你们的女儿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你们在以后几十年的生活里面，还笑得出来吗？”

“另外我也特别想知道，你们大人口中总是说，她们只是孩子，她们不懂事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就不是个孩子吗？我就活该承受这一切吗？”

“我知道早恋不对，但是我原本可以安安心心把这个秘密藏在心底不打扰任何人的！”

“你们都说，生命是最可贵的，我就算再怎么痛苦也不该这么报复他们，我也觉得你们说得没错，但是我这个样子活着好像比死了更难过啊！”

“谢谢你们可以听我讲故事，我最后想说的是，他们欠我的从没有想到要道歉，但我不一样，地狱门口，我会向他们道歉的。”

13.

还是一个雨天，季伯撑着一把黑色的伞，在一片墓地里面默默地走着。

在他想要到达的位置前面，有一对中年的夫妻相拥而泣。

其实季伯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到底对不对，但是他始终知道徐鹤是喜欢白茶的。

而且白茶这个女孩心肠并没有那么狠的，她也不该就这样逝去。

徐鹤的记者同事作为最后一个采访白茶的人，了解到了事情的真相，白茶并不是纵火者，是那些人自己玩脱了。

她的确也有过打击报复的心思，只要一有机会就会跟踪那些女孩，可她终是不忍。

那一天，还是她打通了火警电话，但是刚好那天违规停车的人太多，消防车就堵在了路上，白茶最后跌坐在地上泣极而笑，因为就在那个时刻，她突然觉得这是老天在帮她惩罚那些人。

白茶会在疗养院里面自杀，是让大家都没想到的，她故意取得医护人员的信任，然后又把他们骗走，最后从楼顶坠下。

后来，季伯去请求白茶的父母说明原因，让白茶和徐鹤合葬在一起。

这一次，徐鹤一定会在天堂守护好白茶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