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 第四节
我父亲是个好人,没办法,他已经死了。
“他什么时候会放我们出去?”我抱起双腿问道。
“他叫我把这个给你。”唐给了我一幅画。那上面仍然有揉皱的痕迹。不过上面的铅笔痕迹全部都被擦掉了。
“去你妈的。你给我这个干啥,没一点帮助。”我把纸团扔到他脸上。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也会被关起来,难道也有人爱上我了?啊哈,这可能是件好事。”他尴尬地开着玩笑。真是恶心。但待在这里没什么意思。
“那个杰克曼怎么样了?”我问道。
“他死了。”唐说。
“你确定尸体是他?”
“我亲眼看见的,他就躺在教室里面。”
“为什么,那是谁关我们呐。”
“他还说了一件事,如果你想出去,”唐指了指门旁边挂着的一串钥匙,“随时都可以出去。”
妈的,我一直没有注意到它。我还以为自己要被关个十年八年的。
“那他妈还不早说,我们出去吧。”我直起身子,拍了拍灰尘,走到门口。“这地方连灯都没有,到了晚上肯定全都是黑的。这里只开了扇小窗户。”
愿你珍重,我的挚爱
某年某日,终会重逢
今去非永别
但真爱为我等待
“那是鲍勃迪伦的歌。”唐说。
“这是什么地方?我们在北极吗?好冷。”
那就是说我们在高纬度地区,也可能待在一个装生冷肉的冰柜里。外面很黑,我只能看见一两米的距离。
“还没到结冰的地步。嗯。”
我举步维艰,这个温度虽然还没结冰,但已经够冷了,就像我的小冰柜里那点维度。低温是杀不死DNA的,但高温可以,为什么?我不知道。
我可以联系到生命的最初始状态,也许在大爆炸之前宇宙是冰冷的——吧?
“你走前头,唐。”我用肩膀顶了他一把。
“好吧好吧,我可不能保证碰到什么怪物。还有陷阱什么的。还有女妖,复活的僵尸……”他战战兢兢的,把身子贴在墙上。
“有人说如果一个瞎子永远贴着墙走,他总会走出迷宫的。”唐说。
“你从哪来这么多道理。给我走下去。”
我们走了很久很久,就像在一个迷宫里面逛来逛去的瞎子。
我不是受他的影响。
我抱着手臂往前走,要是我出来的时候穿件棉衣就好了,妈的,好冷。
“嘿,我这里有围巾呐……你要吗?”他把脖子上的那圈黑白相间的围巾拿下来。
“你为什么会带围巾?”
“就像莱纳斯带着毯子一样。”唐说了一句我瞬间就明白的话。
我把它挂在脖子上。
我突然看见一点光亮,但一闪而过。
“嘿,朝这边走吧,唐。”我指了指光亮闪过的地方。这里没有任何噪音,我可以感觉这是一个巨大的空间,回声不小。
“真的?我们就要——离开这堵温暖的墙?”他回头看了看,用手伸出去摸了摸,什么都没有摸到之后,他瑟缩了一下。
“快去吧,你算什么男人?”
“我还没成年呐——”
我一把把他推了过去。他踉跄地往前走了几步,像花栗鼠一样叫了几声。我看见他嘴巴里吐着寒气。
是我的错觉吗?我感觉我心疼这个小伙子。
他直起身子,“好,好吧,那么——”
“算了,你做的够多了。我先走前面。”
“等等——”我大跨步往前走,唐很快追了上来。“别丢下我一个人呐!”
那么,我的童年—
为什么要说童年,要不说说蜘蛛侠吧。
为什么要说蜘蛛侠呐。
你要我评论现在的境况吗?好啊,我们被一个变态关起来了,鬼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冰柜吗?要把我们冻成狗,然后他就可以把我们剁成碎块卖掉。现在资源这么少,我们算是顶级掠食者了。
我摸到了一扇门,门上面有无法言语的形状的把锁。我扭开那把冰凉的锁,推开了那道门。
“那道门应该是往外开的。”唐说。
好吧,我就往外开。我把门扯了出来。
“别那么急——”
刺眼的灯光烤熟了我的瞳孔。我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太阳。接着它把我的眼睛吞噬。直观点的感受就是——疼啊疼。
我不自觉地背过身去。接着面颊流下一行很热的眼泪。
我在草仓里待的那些日子。我还记得呐。那是我小时候,也许是田纳西州?唉,要是一想起那些乡村音乐,我就能想起昏黄的麦子,昏黄的小屋,昏黄的夕阳,昏黄的人生。暗无天日,但无比快乐。为什么呢?我说不清楚。现代音乐开始背离家乡了,说不定这是个好兆头。但我的歌单里面一首现代歌曲都没有,最早的都是1985年的。唉。也许我得早出生一会儿。
“听那雨淅淅沥沥地下,好像在说我是一个傻瓜。她不知道她离去那一天,也带走了我的心。”我的身后有人在浑厚着嗓子唱着这首歌。
过了一会儿,我的眼睛渐渐适应了光亮。我转过身去。那是一栋房子。房子里面黄色的温暖的灯光照耀到我的身上,把影子拖得很长很长。我处在黑暗的这一边。
正对着我的是一张椅子,上面坐着一个人。他把手撑在膝盖上,和善地看着我。他的眉毛和雀斑从未这么吸引人过。
“唐?”我试探性地问道。
“你好啊。”唐张开双手说,“进来,外面冷死了。还有,那是个事实,不要纠结了,给自己一条活路吧。”
他说的不错。我还能怎么样?最好先进去吧。
“现在她已经远走高飞了,但她不知道我无法再爱上别人。”他站起来走向角落里的哥特式书架,抽出来一本书。
我走进来的时候都没有感觉房间的体积如此之大。在西南角摆着火炉和柴火,像那种老式的伐木屋一样,灯光挂在头顶上,老式油灯的款式,地板是实木的,踩上去有点毛糙,椅子是塑料做的,五颜六色的,堆在柴火旁边,左边墙上有挂着三个不同样式的帽子,磨损程度大不相同。
房间里面还有副间,但唐拦住了我的去路。就像RPG里面那些挡路的npc一样蠢。
“我大概知道你在想,我是个骗子,我是个变态。但是,我想请求一下自己的话语权,好吗?”唐知道我有很多话想说。所有人都知道,这不代表他很聪明。
“好吧。”我抽过来一把椅子。
“很好。我们的——这一切都起源于一个人的爱。所有的浪漫的故事都是这么开始的。当然还有些不是,是因为主角贫穷或者是富有,而且可怜或者孤单。最好加上点残暴的父母或者亲戚,看见一个自己心爱的富有或者贫穷的人,爱上他。不过现在的情况更加极端。”他坐在椅子上,摊开书。那本书的名字叫做——《亚瑟王》。
“但也许没那么可怜,只不过有一方必定会被道德绑架,但其实对于另一方来说没什么关系,反而是享受,或者是愉悦。”他的眼光盯着书上的文字,说。
“你想说什么呢?”我知道他不是那个唐。可能一开始那个唐被他弄死了,我想起来一系列影视作品里面的场景。遇到也许不是个好事。但我小时候最喜欢看星球大战了,参与战争的人才不会说我们想打仗,只有没有参与过战争的孩子才会想端起枪上战场。当子弹呼啸着穿过他的脸庞,他就会哭着叫妈妈。我也成了那个小孩子,只不过不是因为战争——
“你想说什么?我活不过今天了?”
“你可以快乐地活着,但你已经活了很久了。”
“差不多二十一个年头吧,嗯,我过几天就过生日了。”
“当然要加上这里的时间。”
“所以你想干啥,要我死吗?那我会很抗拒的。”
他把眼珠子往上瞧,停顿了几秒钟,把嘴巴张开,然后望着我,“我很抱歉把你扯进来,因为人的劣根性。但你必须明白我经历了什么。接下来我会解释一切原由,你看到的这个男人受过的苦——尽管我光鲜亮丽,——是无穷无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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