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时代机缘巧合,得到过一本无删节的《金瓶梅》,找到无人之处,马上开始快速翻阅,那个时候荷尔蒙过度分泌,自然是只看精彩片段,把剧情都当点缀,觉得这些情节都是铺垫,可有可无。后来也看过各种版本的剧版金瓶梅,大都粗制滥造,过目即忘,唯独还对杨思敏的假胸还有点印象,直到去年听高晓松讲金瓶梅,语不惊人死不休,竟然说林黛玉的原型就是来自潘金莲。兴趣被勾起,把金瓶梅找来翻了一翻。
人近中年再看《金瓶梅》,对羞羞的片段有了平常之心,可以深入故事情节,一看之下,《金瓶梅》简直就是对人性的白描,真实的让人不敢面对,王婆式的三姑六婆,西门庆式的商人兼流氓,应伯爵式的小人栩栩如生,为了自己的欲望、地位、钱财,状态百出,不断轮回。换个角度想,如果切换时代背景,这些人和事还不是天天上演?甚至可以说金瓶梅写的是我们无法面对的自己,让人害怕。
国内的网红心理学老师武志红,有一个经典的说法,说一个人的动力来源有三个,性、自恋和攻击性,《金瓶梅》就是一个赤裸裸的诠释,潘金莲为了自己的欲望,红杏出墙毒杀武大郎,女人善妒设计整死李瓶儿,西门庆死后又勾搭女婿陈敬济,简直是为了自己的欲望无所不为,最终恶贯满盈,罪有应得。
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观察,潘金莲和林黛玉是中国文学史上少有的魅力女性形象,这是为什么?因为他们很真,这两个形象都是善妒、小心眼儿、自高自大、争强好胜,说起话来,尖酸刻薄,但也生动有趣。当然,林黛玉完成了世俗向灵性的升华,也完成了从秽到洁、从浊到清的蜕变,和潘金莲还是不可同日而语。潘金莲也好,林黛玉也好,都恣情任性、毫不矫饰,只要他们一出场,就满纸云烟,十分好看。人其实都是宁要真实的不完美,也不要虚伪的完美。
再说西门庆,这个人是中国文化中最典型的世俗男人。不从道德角度出发,其实很多男人还真不如西门庆。比如,他能用心追女人,不择手段也不惜一切,而且他敢担当,潘金莲、李瓶儿他都敢娶,不始乱终弃,他要负责到底。高晓松还举了个例子,西门庆即使到死,也是对自己的每个女人都做了安排,保证他们可以衣食无忧,而大名鼎鼎的苏东坡,可以为了朋友一句话,就把自己的小妾送人,到底哪个是好男人,还真不好说。
为什么我们觉得西门庆和潘金莲也有可爱之处,竟然还有些人格魅力,还是要从心理学角度去解释。
弗洛伊德认为,人的人格,由三部分组成,也就是本我、超我和自我,本我也就是本能,由各种欲望组成,像性欲和攻击欲,超我,相当于是人格中的管制者,代表着道德。它们两者之间存在着直接的冲突。这就需要一个协调者,而这个协调者就是自我。
自我奉行的,是现实原则,也就是环境允许一个人做什么,这个人就做什么。如果环境特别强调道德,那一个人的自我,就会将呈现出来的人格面具,朝超我的方向调节一下。相反,如果环境是鼓励个性解放和自由的,那自我就会将呈现出来的人格,朝本我的方向调节一下。
潘金莲就是一个被本我控制的人。本我遵循的原则,是享乐原则。如果一个人的人格中只有本我,那这个人就会不顾一切地寻求各种欲望的满足,就像狂暴的野兽。但是另一角度,本我也是一个人的人格基础和核心,是燃料,也是能源。一个人,如果活得真实,可以面对自己的欲望、自恋、攻击性,那么往往是真实而又有魅力的人,俗话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正是真实的魅力,敢爱敢恨让人觉得不虚此生。反例也有,芳华中那位被超我控制的活雷锋,处处完美,却完美的没了人味,最终的结局也只能唏嘘。
社会的进步其实就是对本我的宽容程度一步步扩大,让人们能更多的追逐真实,愿我们每个人都都找到那个平衡点,在不伤害其他人的情况下,做真实的自己,活的有活力、有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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