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熙白着一身墨绿色旗袍,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一步一步的向梦巴黎走去。
梦巴黎是当地有名的娱乐场所,受各界欢迎,梦巴黎整夜整夜的灯红酒绿,整夜整夜的都是纸醉金迷。
木熙白是梦巴黎的老板。
少时生活贫苦,家里人把她卖进了梦巴黎。
那时的木熙白约莫二十岁,懵懵懂懂的踏进了这深渊。
从懵懵懂懂到不露城府,木熙白用十年时间爬上了深渊的顶层,成了这深渊的主宰。
木熙白甫一踏进梦巴黎,侍从们便弯腰鞠躬,道一句“木老板”。
整个梦巴黎都敬佩木熙白。
是木熙白将苟延残喘的梦巴黎救活,是木熙白给了梦巴黎第二次生命。
整个梦巴黎最近都在忙接班人的事。
梦巴黎的每一任老板,都在三十岁时选一个接班人,把接班人留在身边五年,慢慢把梦巴黎交给对方。
对外说是交出梦巴黎,其实木熙白依旧掌握着梦巴黎。
“熙白,她们都在你办公室侯着。”
说话的是木熙白的助手兼梦巴黎的法律顾问阿源,她们是候选的接班人。
木熙白有意让阿源接班,可阿源不愿。
阿源下半年就要结婚了,婚后打算辞去梦巴黎的工作,专心管理她丈夫的律师事务所。
阿源是看着木熙白一步步统治梦巴黎的,阿源看见了木熙白的荣耀与苦难。
木熙白进了办公室,那整整齐齐的站了一排人。
这些人是通过梦巴黎选举和考试筛选下来的,不多不少,正好七个。
木熙白坐在椅子上,二郎腿翘得别有韵味。
木熙白的目光在七人中扫来扫去,扫到了站在右端的樊子漪。
樊子漪一身月白旗袍,画了个淡雅的妆,头发也卷得刚刚好。
木熙白移开视线,道了句“脱”。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十分不解,心想着是否这位老板下错了命令。
唯樊子漪动手,解了旗袍扣子。
樊子漪解至一半时,木熙白挥手示意停下。
“就你了。”
阿源说出木熙白未说出的话。
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敢问为什么。
“明日去木老板家。”
至此,便定了樊子漪为接班人。
接班人需寸步不离老板,记住老板所做每一件事,才能从中悟出管理梦巴黎的方法。
木熙白也是这样过来的。
“都退下吧。”
待所有人走后,木熙白不再摆弄指甲上的红蔻丹。
“熙白,你知道她是谁吧。”
木熙白笑了笑,“知道,我等她很久了。”
木熙白忽的想起方才瞧见樊子漪露出的锁骨,美丽的很。
阿源皱了皱眉,没有再说什么。
第二日,樊子漪准时出现在木熙白家门口。
木熙白身为梦巴黎的老板,平时雷厉风行,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散发着自己有钱,住的地方却十分普通。
是上一任老板留下来的小洋房,不大不小,与木熙白的风格十分不符。
樊子漪抬眼看了看,把房子从上至下打量了一番,眼底有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随后,樊子漪熟悉的按响了门铃。
木熙白开门。
木熙白穿的休闲,没有化妆,一张脸素净得很,仔细瞧瞧,那脸上竟没有什么血色。
“你来了?”木熙白展开笑颜,少了在梦巴黎时的雷厉,多了一份温婉。
“嗯。”
樊子漪侧身进去,扫了扫房子,“你倒是怀旧。”
“本来想换的,但是想着你住过,便放弃了。”
木熙白眉眼带笑,悄身走向柜台,藏了放着的白色小瓶。
“你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吧。”
樊子漪忽的转身,眼里满是愤恨。
“知道。”
樊子漪慢慢向木熙白走去,将木熙白抵在柜台,“我等不了五年,我现在就要。”
木熙白勾了勾嘴角,凑近樊子漪的耳,“好啊。”
而后,木熙白敷上樊子漪的唇。
她的唇盖上她的唇,她的心系着她的心。
沉沦,撕扯,缠绵,坠落。
事后,木熙白倚着窗点了根烟。
忽的想起以前了。
五年前的木熙白刚被选为接班人,住进了樊老板的家,也就是如今这座小洋房。
在这,木熙白遇上了樊子漪。
在这,木熙白喜欢上了樊子漪。
在这,樊子漪也喜欢上了木熙白。
本是两情相悦,本可以长久时,谁知一朝变故,双双分离。
樊老板死了,木熙白成了梦巴黎的新老板。
所有人都在传,是木熙白设计杀了樊老板。
所有人信了,樊子漪也信了。
“我恨你!”
“我会把一切夺回来!”
这是樊子漪走之前对木熙白说的话,一字一句皆是愤恨,一字一句皆想着杀了木熙白。
木熙白出神的回忆,烟悄然烫了手,木熙白皱了皱眉,掐灭了烟。
樊子漪早已离去,这静寂的小洋房似乎还温存着樊子漪的味道。
“本来就是你的,为什么要用‘夺’?”
木熙白苦涩的笑笑,拉了床头柜的抽屉,取出白色的小瓶,倒了几粒白色的药丸,就着水吞了。
接下来的日子,木熙白对樊子漪分外严格,白日带着樊子漪绕着梦巴黎各个地方转,晚上带着樊子漪到处应酬,见达官显贵,似是要樊子漪马上接手梦巴黎。
樊子漪也是争气得很,把所有细节记在脑子里。
就这样,太阳催着月亮,一日赶着一日,过去了三四个月。
樊子漪已学会经营管理梦巴黎,木熙白也慢慢地把权利交给樊子漪。
木熙白找了阿源。
“阿源,先前让你草拟的交接合同,可好了?”
“好了。”
木熙白接过阿源递过的几张纸,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到时候就拜托你交给子漪了。”
阿源叹了口气,“你可得好起来,我还等着你主持我的婚礼呢。”
木熙白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当然。”
命运非得与人作对,木熙白刚离了阿源的办公室,一步比一步走的摇晃,而后毫无预兆的倒在了地上。
闭眼前,木熙白忽的想起那日樊子回漪吻她 时说的话。
“我恨你,但我又爱你。”
木熙白的眼前逐渐黑暗,没了意识。
梦巴黎的老板病了,接班人接过了老板一职。
阿源拿着那份合同,进了樊子漪的办公室。
樊子漪神情凝重,让人猜不出在想什么。
“这是交接合同,樊老板看看,没问题便签了吧。”
樊子漪接过合同,大致看了看。
木熙白将梦巴黎全还给了她,自己不剩分毫。
最后一页,木熙白的名字静静地躺着,娟秀而美丽。
樊子漪忽的发现,木熙白本应该是娟秀而美丽的,不见面的这些年,却变了个模样。
樊子漪将漏掉的细节串联起来。
素白的不像话的脸,悄悄藏起来的白色小瓶……
樊子漪心里难受的很,颤抖着写下自己的名字。
阿源又拿出来一封信。
樊子漪疑惑的接过,瞧见信封写着“子漪亲启”。
子漪,子漪。
樊子漪不知多久没听见木熙白这样叫自己。
信中一字一句写了抱歉,不舍,爱恋。写了樊老板的死与自己无关。又写了抱歉,不舍,爱恋。
“我把梦巴黎还给你了。”
“愿卿岁岁好。”
樊子漪似乎瞧见木熙白咳嗽着搁了最后一笔,满满的都是柔情。
“熙白在你走了以后,有段时间抑郁到了极点,每日不吃不喝,埋下了这个病。接手梦巴黎后,依旧经常不吃,经常应酬,经常喝酒,经常胃痛,都只是喝杯热水压了下去。发现时,病已经严重了。”
樊子漪眼前慢慢模糊,泪水侵占了眼眶,一路吻过双颊,滴落在信上。
一滴两滴,滴走了愤恨。
樊子漪发现自己对木熙白比恨更深的是爱。
“我恨你,但我更爱你。”
本是迷惑木熙白的话,却发现这是真的。
“她在哪?”
“阳光医院。”
樊子漪跑了出去,跑离了梦巴黎,跑离了街道,跑离了人群,跑到了医院。
樊子漪隔着透明的窗瞧见了里头的木熙白。
浑身插着各式各样的管子,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像是死去了。
樊子漪终于忍不住,泪又汹涌着跑了出来。
她受了多少苦?她病了多久?
樊子漪一概不知。
樊子漪恨自己的一概不知,恨自己没有早些发现自己深爱着木熙白。
樊子漪倚着墙,哭成个泪人。
一年后。
樊子漪推了梦巴黎的事务,起身去了医院。
今日是木熙白出院的日子。
樊子漪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木熙白,走在街道上。
走了良久,停在小洋房前。
“回家了。”樊子漪凑近木熙白耳边,声音温柔。
木熙白素白的脸上多了些许血色,绽开个笑,好似一朵美丽的花。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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