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沟生妈等了很久。
沟生妈从别人口中无意间听到,那个男人的妹妹今天要回家了。天刚刚露出鱼肚白,她翻身起床,麻利地穿好衣服,习惯性地没有洗漱就出门了。
以前的大多数事情,在沟生妈的脑子里,已经乱成糟,理不清,道不透了。纵然如此,她不会轻易舍得忘记,曾经挚爱的男人,回家的必经之路。
沟生妈蹲在娘家村子中间的路口,嘴里连连自语,又站了起来,徘徊着走来走去,使劲地搓着十个手指头,腿似筛糠,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
她的眼睛忍不住眺望着村头,目光移动着,然后她又把头低下去,生怕被别人看见。
路过的村民,用异样的眼光,打量一下沟生妈,乱蓬蓬的短发,像个孵蛋的母鸡尾巴,全身脏兮兮的衣服,好像半年都未曾清洗。他们便匆匆忙自己田里,山上的农活去了。
终于等来了,沟生妈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男人的妹妹,顿时,沟生妈心中有一股怨气,涌上心来。她瞠目结舌,眼睛里闪着凶光,目光坚定,一个跨步,冲到了女人面前。
沟生妈咬紧牙关,猛扯着女人的头发,口袋里的小刀脱手而出,划过了女人的大腿,女人惨叫一声,身子朝后面倒去。沟生妈还不罢休,闷声,大脚大脚地,往女人身上踹着。
沟生妈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睛,不能遏制的泪水从干燥的皮肤上流了下来,却没有一点哭声。
“来人啊,来人啊,疯婆子杀人了”女人瘫在地上,用尽力气,大声地求救着。旁边屋子里的大汉听到后,立马跑出来把沟生妈拉住了。
娘家村里的人都知道,沟生妈受过刺激,疯疯癫癫,上过医院,已确诊精神有问题,所以,构不成“杀人未遂”罪。不过,也赔了好几千块钱,本就不景气的家庭,更是怨声载道。
刚好是夏天,沟生妈的丈夫找了一根细柳条来,他拿着细柳条拼命地抽打着沟生妈,从屋子里到屋子外。他狠狠地拽着沟生妈的头发,不让她挣脱。
而25岁的沟生,也就是沟生妈的亲生儿子,站在一旁,拍手叫好,轻笑了两声后,从未打过人的他,觉得新奇,拿起做柴火的棍子,朝母亲身上轻拍了两下,可能想试试,母亲到底会不会反抗。
沟生妈被打得身体痉挛,她蜷缩在中堂门口一动不动,单薄的短袖,渗进了无数条血痕。她惊吓的瞳孔,血腥的味道,令丈夫和儿子不敢再靠近。
沟生爸把柳条朝墙角一扔,颤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抖出两元一包的劣质烟,一声不吭地抽了起来,分明是50岁还不到,却满头白发,显得他像个60多岁的老头。
沟生爸望着眼前的家,眼圈一下子红了。新房已盖了8年有余,仍是土坯房的模样,灰尘铺满地板,桌面。房间内毫无任何值钱的家具。有门有窗,这就够了。
沟生爸每天起早贪黑,同村里的其他中年男人一样,在工地上挑砖砌墙。不闲着的话,一年能挣5万块。可钱都医了沟生妈,买了药,无奈的是,断不了根,对药有了依赖性。
穷,不会导致憎恶身边的亲人,乃至厌倦自己的家。可是,缺爱,一眼能望到底的人生结局,让人不得不想要摆脱,挣扎,放弃。
沟生爸更想同别的男人一样的是,有妻子能嘘寒问暖,洗衣做饭。他是有妻子,然而他的妻子只会一个人絮絮叨叨,做一些离奇的事情,比如在睡觉的房间里养一只鸭子。
实在看不过眼,沟生爸心中一烦闷,便动了手打沟生妈。住在对面村里的老丈人听闻便跑到家里来,破口大骂他没有良心。可他的一腔愁苦,无人倾诉。每每想到这里,两滴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掉落下来。
空气里充斥着中堂内摆钟的报点声,和沟生爸长长的叹息声。沟生爸甩手抹干眼眶里的湿润,蹲到沟生妈的面前,直勾勾地盯着沟生妈的眼睛,耐心问道,26年了,你为什么还是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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