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眉目使我病了一场
外总实验的开始总是伴随着几声尖锐而悠长的惨叫,然后在拥挤的人流中匆匆换衣、刷手、泡手、穿手术服,继而一脸茫然又假装淡定地开始只知道名字和大概步骤的手术。
因为太过于紧张和忙碌,所以并没有心情去在意躺在手术台上的那个弱小的生命。我们只专注于眼前的手术,它是否觉得疼痛、是否术中知晓、甚至是死是活,这些仿佛都与我们无关。对于他痛苦的挣扎,我们能给予他的回应也只是一句“狗动了”和肌肉注射不知剂量的麻醉剂。仅此而已。
实验课结束的时间刚好是上午十点半,这个明媚的时间。除了实验楼,大片大片的阳光,哪里都是亮堂堂的,让人不经意间眯起眼。
刚当上妈妈的小花狗子一路颠儿颠儿地跟着,亮晶晶的眼神太过于澄澈和美好,我不敢看。胸口像有什么东西梗着,不疼,却闷闷的。
学医已经三年,对动物实验早已见怪不怪,第一次搅碎牛蛙大脑时颅骨内结构与针尖碰撞发出的吱吱声响在我心里留下的刺痛都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淡得没有了痕迹。
我没有资格去批判任何人,因为我是其中一员;我更不希望被局外人评判,因为我是其中一员。我会不忍,可更清楚有些事的必要性。物竞天择,有些牺牲大抵无法避免,既然如此无谓的善良便只是负累。不想做却不得不做的事多了去了,何必在乎这一件。
只是后悔这几天看了《我想留在你身边》,撤巾后手术台上微微颤抖的狗子的样子总是随着刺眼的阳光在我眼前晃啊晃的。随着斑驳的光影,我又看到从蔫儿里蔫儿气变得狂霸酷炫拽的大耳朵梅茜;看到说着“妈妈哭了,就是下雨了,但是我没有伞,只有飞盘”的边牧;看到玻璃心的彪形大汉黑背;还有……得了狗瘟的不纯种冬不拉。
我想要冬不拉的粉红糖纸,想要每天用五分钟隔着粉红糖纸看这个世界。这样的话,世界会不会柔软一点,毕竟粉红色不是血液的颜色,对不对……可是我没有冬不拉的糖纸,甚至每天庸庸碌碌也没有可以“浪费”的那五分钟。我只有一点点的希望,只有一点点骄傲。它们催着我像梅茜去地平线找它老爹那样向前跑啊跑。
我在明晃晃的阳光下回头,看见自己一路走来的脚印,并确信那些都是自己留下的印记,而我的心中,那些无辜的小可怜的眉目,也留下了印记,像生了一场病。
病痊愈后,它们的痕迹也该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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