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终

“往事成空，皆散于晨雾中”

这么多年过去了，有时候觉得，再去旧事重提，是否未免有一些矫饰？最近又看了一遍《朝花夕拾》，突然明白为什么鲁迅把它叫做《旧事重提》，又最终改为《朝花夕拾》。因为有些事情不能忘记，可是终究如花瓣的凋谢一样，即使再次拾起，它也没有最初的美好了。

我记得沈从文说 “人世间所有的事情是不会有第二次的凑巧的。”所以遇见你们就很美好，即使没有了这段美好的时光，也不遗憾。

那么我来讲一个故事吧，故事很长，我只讲一次。

那年，有一个学校高高的站在绿树包围的山上，每天上学都要走过一个长长的水泥坡，坡边上是一排树林，可是不巧的是那里有一个洞，洞后面是一片空地，所以经常有学生在后面的“世外桃源”游玩。门口的保安亭里时常出现一个中年胖男人的身影，这人姓黄，教历史，为人幽默有趣。据说他和某木姓生物老师醉酒后双手搭着肩膀？

那年的军训很随意，就是从部队叫了几个兵，在后面的水泥地上走队形，后来他们也陪我们一起过了三年，我们读书，他们拉练。这学校最初也是部队的一部分。

第一个班主任姓叶，印象里人很美，也很善良，教英语。我记得她的macbook总是放在讲台上，背后的苹果闪闪发光，我记得她还会给我们玩手机里的小游戏“消除星星”。我记得她常在课上放电影，记得她给我们看帕丁顿熊。记得每天晚上听写不过关的留堂补测弄的人心惶惶，我第一次认认真真的背了英语单词。改作业时她总是喜欢嚼着口香糖，心态很年轻，仿佛一个刚毕业的大小孩，但实际上早已为人母。

那年夏天总是很热，校服竟然是惊人的绿色，不过当初那么抵抗的校服今天居然成了和别人聊天时，最具有标志性的东西。

那是第一次知道，学校的午饭居然可以简陋成那样。万年不变的炸鱼，皮都不削的南瓜，一开始还时有时无最后干脆彻底消失的卤鸡腿......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日子似乎并不算好，可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并且以此津津乐道。

那时候我们常做拿着饭卡没有饭票，投机取巧多拿饭吃（吃不饱），又或是还餐盘时多拿几张饭卡的事情。以至于最后大家的饭卡都数不胜数，于是大家互相对比着饭卡的数字，企图拿到号码最好的饭卡。我记得我拿到过1234，曾甚至拿到了0002.

那时候我们总是在周五的时候，集体吃泡面，在后面把桌子拼在一起，轮流唱歌，俨然把一个班级变成了ktv和自助餐厅。那时候绿爽是最好次的辣条，可乐是夏日标配，如果可以的话还可以加上一块五的香肠。现在想来，要是在班里来一碗泡面，恐怕得先去一趟德育处了。不过那时候竟然没有人管。又或者，根本不必管。因为那些闹腾的人，最后大都达到了自己的理想。

初一下的时候来了一个秃头的数学老师，据说他以前满头黑发，英俊帅气，后来不幸学了数学，更不幸当了老师，头从此亮的可以放光。不过庆幸的是他的秃头基因似乎遗传给了他的儿子。

这个人被我们叫做泉哥，是一个可以徒手画圆，做题总是“那么我很想画一条辅助线”，讲题总喜欢骂脏话，又老顽皮的人。我是他最不省心的学生，“邓秋鹏，你在不分版做题你屁股迟早分版。”初三那年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努力到无能为力，拼搏到感动自己”。如今我的数学也没啥起色，还是一如既往的烂，倘若又让他看到，估计又要被骂着说，“邓秋鹏你能不能清楚一点”了。不过谢师宴那天端着酒杯和他举杯的时候，突然很感慨，有的人真的，一辈子就这么点交集了，却一辈子忘不掉。

初二那年快结束的时候，那个美丽的班主任在最后的班会上突然哽咽，我永远记得她说“你们到了初三，一定要学会适应，特别是适应新的环境，新的人。到了社会也是一样。”那天我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大家也一样。后来她发了一封信给所有人，“孩子，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辞去了班主任的职务····孩子们，中考加油！” 不过毕业照总算是有她的身影，也希望她在新的学校里一切顺利。

高三来了一个胖胖的班主任，也教英语，一开始和大家关系不怎么好，大概是因为“前一个英语老师太美了的原因”。不过后来她却成了我们最好的朋友。我记得她总是对我同桌说说“陈主任有什么见解啊？”然后一个黑皮肤戴眼镜的男生站起来开始表演他的“黑人rap”。他现在和我另一个一中的朋友正在出国留学的路上，祝他们顺利。

语文老师是一个很好看的女性，也很文雅，最让人惊奇的是她每天都有新的衣服，似乎三年来不曾重样，这让我不禁怀疑她家是不是开服装厂。她和我妈在初三时玩得还不错，经常对我妈说“秋鹏不爱背书是最大的毛病。”事实如此，假如今天她来教高中，我想她一定捶胸顿足的让我把逍遥游抄上十遍。毕业后听说她去了三牧，路途遥远也就没再去看望过，至今想起来仍觉得有些遗憾，毕竟那也曾是对我很好的一位老师。

良师不易，益友更难。初中玩得最好的那些朋友，至今仍旧是一个不可分割的圈子。我们一起在课上画画，调侃题目，谈天说地。一起在周末以各种借口奔向福州各大网吧。最闹腾的是我们，但我们并不最差。我始终觉得没有什么是一定的，努力并不只是意味着每天安静的学习而已，我的初中很闹腾，过年时班上还集体吃起了火锅，可这些人照样不差。

时至今日，纵有千番话语，也难以表达。无数次考试，市质检后的红榜，每年的班班有歌声和运动会，犹今历历在目。

我记得那年中考完，毕业典礼上，喜爹说的话，那个帅的惊人的化学老师，站在仿佛中央领导人发言的台子前，捧着一本红色的书，庄严且深情地说 “孩子，请忘了我们吧。”

“请忘了光头的孟泉老师，请忘了励志的桃花，忘了义勇，汪端，忘掉那些让你们难忘的人，也请忘了我。因为，只有忘了我们，你们才能更好的前行。”

“所以，忘了励志吧，忘了你们，在这里的一切”

可最后走出去时，最后一次看着曾 陈 伟哥 这些人，最后一次围在一起走那条路。我知道，有些故事不能忘。

这便是我写下它的原因。也许还有很多人不曾被我写在这文章里，实在是因为记忆太多，难以一一道来，望请谅解。

这个学校，这个班，永远，独一无二。

愿岁月无可回头。

祝这些人，永远走在自己的路上。

  起稿于2018年3月14日

  终稿于2018年3月15日

  才疏学浅，文不达意，感谢阅读。

  2016届初三三班        文 沐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