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手指慢慢的拂过这一排排竹简发出沙沙的声音,听起来像出了远门到了大湖大江边,才能听到的风吹芦苇的声音,却比风吹芦苇丛多了一番整齐,近乎守礼。
“鲁始受制于齐,继受制于吴,终受制于越。今听完周乐,观完典籍方知,周礼尽在鲁矣。韩子宣拜服。“身材修长的年轻人道,同时对着旁边的老者深深一辑。
陬邑,今山东省曲阜市。
从前有个少年,身处乱世,幼儿丧父,与母亲一起讨生活。
少年很争气,小伙伴们上山掏鸟,下水摸鱼时,他将祭祀用的礼器(俎豆)摆设起来,练习行礼演礼,作为一种游戏。
十九岁时少年成了家,二十岁时有了自己的孩子,孩子出生时国君派人送来一条鲤鱼祝贺。孩子也就理所应当的被叫做“鲤”。
少年很好,仿佛任何事情到了他的手中,都能游刃有余,做到近乎完美。在鲁国做文书,管仓储,兴畜牧,访名师,结高友,少年的名气越来越大,可少年的疑惑也越来越多。
恰逢齐鲁修好,少年便陪着国君一起去参加夹谷之会。酒席宴前,齐国国君唤出众多甲士,敷以重彩,饰以羽毛,戟戈拨鼓而至近前。
少年昂扬而立,袍袖一挥,两国国君在此,何以有夷狄之乐?在少年炯炯的目光中,齐公似是心中有愧,挥手命人退去。
少顷,又有优伶侏儒做戏调笑鲁公,少年手持长剑,百姓胆敢蛊惑诸侯者,其罪当诛,请命有司!鲁国士兵上前,将其诛杀。
齐公震动,为了向鲁国赔罪,将之前侵占的鲁国地盘,悉数归还。
少年身处乱世,大风卷水,林木为摧,礼乐崩坏,大国之间不断征伐,小国俯首于大国之下,瑟瑟发抖。少年的眼界越来越开阔,看到的越多,思考的就越多。
投机者看着乱世,大喊“此乃大争之世!”饶三寸不烂之舌,行走于诸侯之间,或求名,或求利,或施展胸中抱负,谈吐非凡,气质高贵,名士风范。一言搅动天下风云,一语可挡百万雄兵。
连纵,横强,诸侯之间为了土地,城池,利益相互倾轧,狼烟滚滚,尸横遍野,民不聊生。
少年眼中尽是血流漂杵,脚下尽是白骨露野。少年回头看了看,妻子言笑晏晏,小鲤聪明伶俐,自己平日里收的弟子对自己也是恭恭敬敬,在这乱世之中,自己有这一片桃花源,应该知足了吧。
可,总有些不甘心!
看那诸侯僭越,看那礼乐崩殂,看那朝堂之上的诡谲波澜,看那乱世之中的家破人亡。
少年觉得,如果真的需要有人出来阻止这一切的话,那么便由我来做这个人吧。
幼时演礼,便是为了今天吧!
如果想让这个乱世回到正轨的话,那么只有“礼”可以做到吧!
收拾行囊,带着弟子,少年开始了周游列国,准备向各国君主诉说自己的理念,妄图用一己之力,拨乱反正。
每一位君主对待少年都很好,珍馐美食,千乘迎接。可每当酒席宴前当少年诉说礼乐之道时,各国君主只是微笑颔首“先生之道,在我国可行不通啊!”
卫、曹、宋、郑、陈、蔡、叶、楚......太多太多,少年也曾怕被人加害,微服而行;也曾与弟子失散,如同丧家之犬;也曾被困粮绝,幸得人相救。
十四载的走走停停,兜兜转转;十四载的求道之路,坎坷崎岖;十四载不经断的传播思想。此时的少年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名满诸侯。
可是只有少年自己知道,他失败了。
天降其才,天之木铎,无数赞美与褒奖,无数尊敬与崇拜,每日来拜访的人络绎不绝,每日来拜师的人连绵不断。
少年也有教无类,将毕生所知,教授出去,少年想,既然无法阻止这乱世,那便让这乱世中,像自己一样的人,多一些吧!
这一教,便教出弟子三千,贤才七十二人。
理所应当的,经过弟子们的不断传唱颂扬,少年被后世称为“子”,被后世称为至圣先师。
天不生夫子,万古如长夜。可少年起初,不过是想让百姓们,过的好一点罢了。
当年少年没有做到的事情,少年的后辈,少年的传人,少年思想的继承者,在历史的浩瀚篇幅中,为了少年最初的梦想,前赴后继,舍生忘死。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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