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馍记
孔令兴
一晃就退休了,浑身的轻松,满满的愉悦!谋生的工作告别了,兴趣的生活起程了,有闲暇可以率性而为了。如想到背馍,就有了以下的文字,把自己生命当中一点别致风景展现给家人和朋友!
每每看到当下丰裕社会的人们暴殄天物,背馍的影子总会不时闪现心头!
背馍这个词,就是背着馍当干粮,到离家远的学校去上学。单说背馍,现在的年轻人知道的肯定是很少的了。那时候,农村娃小学毕业上初高中离家较远,十几里或几十里的路,不便回家吃饭,只能背着够吃三天或一个星期吃的馍去上学了。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还是一周六天工作制,周日休假。我离家近些,周日下午到校,周三下午回家背馍,周六下午回家。这样二年多时间,从老家杜王,背馍步行去十里外的固市中学上完了高中的。那时能骑自行车上,不管新旧,都是一件十分惬意和骄傲的事。
馍背到学校便挂在宿舍的墙壁上。那时学生宿舍是大通铺,两层,下层泥土台床,上层木架床,按开学时先来先选的原则,争取上层卧铺。昏暗的灯光下,先埔上一层上届学生留下的陈年麦苋,里面隐藏着许许多多虮虱跳蚤,特别是那扁平的园园黄豆般土虱,可厉害极了,叮上那即出现红、肿、痒,那感受至今想起亦不寒而冽!再挨个铺上自己的被褥。每个人头朝外,脚的那一方是面墙,墙上有先前学生留下的挂馍的小土洞,木橛大多没有了,洞口还在,就自己找来一短截木棍,削尖一头,砸进原来的那个小洞里。挂在墙上装馍的有几个黄帆布包,大多是用白土织布做的长圆的布袋,还有直接用包袱包着馍的,那五颜六色疙里疙瘩不同形状背馍的包包袋袋就在墙上挂了一长绺儿,贫的富的一眼就能识别。把馍挂在半墙高处,既通风,又防老鼠偷吃。各人的家庭情况不同,背的馍就大不一样了。那时,经济状况好些的同学背来的馍就麦面多些白些,还带来家里自制的咸菜、辣酱之类的调味品。家里情况差点带来的馍不但黑,还搅着包谷面,甚或全是包谷面疙瘩子,那里有菜,大多同学就带点盐、干面面辣子,用纸包着;好一点的用酱油和辣子,装在玻璃瓶里,油泼辣子就少之又少。我班信义的胡来友常带垫着五香粉卷卷馍,掰一小蛋给好友分尝,那芳香至今绕鼻!而胡来又胡说那调味品是从大便里提取的,好多同学却听得半信半疑。
一个班里除二、三个有条件上灶的同学外,绝大多数同学,一日三餐都是喝白开,吃干馍。尽管学校灶上一月也就五、六块钱伙食费,这些来自农村的同学,也没有钱去上,看着八分钱一碗热乎乎地西红柿鸡蛋油花花汤面片,也只有垂涎三尺,想滋润一下干涩的肠胃,干涩的两眼竟成梦想。
背的馍到了夏天,为防捂死气,尽管馍袋子还要留个小开口,可没过几天就会生出霉点长出了长长的灰绿毛。心细的同学掰碎馍,晾晒一下,吃时还用开水透洗一遍,大部分的同学,只用手拨拉掉长绿毛扣掉发霉黑斑点,泡进白开水,调点盐,撒点辣面就开吃了。下课其间到宿舍必见一景,还记得吗?对,轰---的一声,一群麻雀齐惊飞:从馍包中、从床上、从房梁上......准确地钻出破窗户、椽眼,甚或迎面而来,从头顶切门楣而出。惊走了麻雀,大家陆续到宿舍拿出了被麻雀光顾过的干馍开吃了,有个别的还拿出了自家晒成的棕褐色黄豆面酱,大家抢着吃。有位同学来迟了,着急,不慎失手拄在床上,指尖正好感觉有粘稠的东西,以为谁把黄豆面酱丢到上了,没多想,起手就吃,顿觉不对---麻雀尿!惹得宿友笑得前仰后合,笑得肚子疼!而他红涨着脸,尴尬极了。到了冬天,馍冻得坚如石块,掰也掰不开,只能用牙一点点地啃咬着吃。后来学校办了个学生灶,那矮墩个子常年穿着长桶靴的胖乎乎脏兮兮的"大厨"牛师,一手提桶包谷糁稀饭,一手拿长把勺的形象,诸位同学大概是不会忘记的吧!那按班级排成长队的前面是一个盛装着稀饭的半人高上着黑釉的烧制的小瓮缸,若保存到现在,也算是值得收藏的物件了。吃上稀稀的包谷糁泡上馍也算是一种口福。天寒地冻的,能吃上学校灶上为同学蒸馏的热气腾腾馍馍、红苕,可算得上是同学们的分外的享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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