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内的杏花和桃花又开了,澄华院中本植满了桃花,此刻纷纷扰扰的花瓣落了行云满身,她端着青花点缀的小瓮打垂花门过来,眉目似往昔清冷。
刚升的二等丫头打了帘子,行云跨进里屋,唤了那帷慢下的清瘦身形一声“夫人”,竹雨侍候在床前,面上有些凝重,瞧见行云过来,起身轻轻摇了头。行云向来严肃的脸上多了一丝心酸,随后示意竹雨将几个丫头打发出去。
“夫人。”行云轻轻奉上小瓮,见床上的人眉目沉郁,毫无血色,“奴婢到清凉寺按您的吩咐捐了香火钱,出来遇到一位小师傅,记问了您几句。”竹雨不明所以,行云继续道“那小师傅说您有一故人,托他送来此物。”床上的人虽清瘦极了,可那精致的面容和乌黑的云鬓仍然保持着少女时的明艳。花动满园春色,她动一池春水。只是眼神有些暗淡,唇瓣颜色寡淡,久病气息有些颓唐。
微微睁了眼睛,沈殊淡淡看过去。行云开口道,“奴婢不知您的故人,小师傅只说,您见了此物便知道了。”沈殊想坐起,竹雨立刻将迎枕垫到她身后,她艰难起身,行云扭过头去,眼里隐隐有水雾。沈殊仔仔细细看了许久,瓮里是一条小小的红鱼。
“原来,是他。”沈殊轻轻笑了一下,病中的嗓音无力又嘶哑。
示意行云将茶杯收回,“将它放生吧。”沈殊淡淡收回眸子,复看向窗外的桃花,有几片顽皮的花瓣已施施然落到她身上,枯瘦苍白的手抚下眉心处的花瓣,行云和竹雨担忧的互看一眼,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汴京的杏花,真美。”沈殊痴痴看着手心洁白柔嫩的小花,半晌对二个婢女柔柔一笑,“将夫君的佩剑拿来。”竹雨掩下心酸,急急捧了先太子杨延月常常带在身边的远山剑出来。
陈旧的剑穗被风轻轻吹抚,沈殊以手指点点剑鞘,将其虚虚抱在怀中,闭目不言。
行云退出去,到院子里只见丫头们围在一起窃窃私语。抬头时,那些桃花开得更艳丽了,粉红和淡白的花色温柔软轻,让人怜惜。
行云心中忽然一跳,猛然回头向室内看去,只能看到一只素白的手垂到帷幔之下,腕上一只成色极好的翡翠镯子还悠悠的荡着……
“夫人!”竹雨撕心裂肺的呐喊传出。
行云望向天边的流云,落下一滴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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