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撕下带有五角星的一角红旗,将它放于胸前,从此硝烟呛走了永恒,子弹穿透了厮守。
大地烧焦的气味早已散去,阳光穿过木槿花枝散到一方土堆上,已是白头的我拄着桃木拐杖,走到你的坟前,又将一角红旗埋在旁边的木槿花下,然后再陪你直到黄昏,念着白头无法偕老,想着相见不如恨晚。
记得我们曾许下约定,若你离开,我便剃发为尼,剪断一生的尘念;若我离开,你便弃笔从戎,杀尽一世的离别。我在剪掉一地长发后闭关,如今也已吃斋念佛半生,不是为你前世赎罪,而是为我们的前世祈祷。
当年起义失败后我被拥挤着,我明白此时我把你丢了;眼里全是混沌的世界,乱飞的子弹打在人身上像是泼洒在纸上的朱砂,起义的旗子被踩上军阀的脚印,我不断️被迫向后退,突然你抓住了我的袖口,你拉着我一边跑一边喊:打倒军阀,不息的声音延续着起义最后一口气,我穿过大小街道,转过左右胡同,不知道你要带我去何方,但你胸前的一角红旗被风吹起,闪闪发光。
民国的黄昏里掺杂着凄凉的月光,你坐在月台前,望着远处半圆的月亮,心里记着死去的同胞,眼里不曾有过一丝软弱,满是坚定。我偷偷在墙角望着月光下你的背影,不敢作声;我悄悄地坐到你身旁,在你耳边轻语点点;我用沾了体温的手掌慢慢温热你的脸庞,你的眼神中还是恨中带痛;我将补好的一角红旗重新缝于你的胸前,同时也将我的爱一同缝进你的心里。
出征那天,我将三生绳戴在你的脖子上,迟迟不肯放开的双手,在一声号令下,冷了手指,失了触觉,那一角红旗渐渐在眼里被眼泪模糊,你的背影也渐渐被硝烟吞噬。
我不知该求哪位菩萨,该跪哪尊佛才可把你求回。在“嘛呢嘛呢吽”的佛堂内,乱由心生;洒满六生真言的莲花池内,我看到了菩萨的微笑,但我却分不清那一个是我渡来的。我只能不断竖起宝幡,盼着你的魂魄可以瞧到此地,这样我就可以将你魂魄浸于莲花池中,等待一魂又一魂的重叠。
我是怯懦的,不敢去问菩萨你的来生是如何;我又是勇敢的,敢去求菩萨赐我今生一死与你一同渡化。这一池的莲花中我早已放进了一角红旗,被池水浸透后的它染红了一片莲花瓣,从此成就了你,而我就是那池水。
前世的岁月不可回头,所以我用今生的命还你来生的模样,不求你可记得,但愿一瓢莲水,一段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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