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一鸣高中毕业以后，便在父亲的单位谋了个差事，在技术部当了一名技术员。那时候苏一鸣家与秦甫仁家相隔不远，苏一鸣经常会看见的秦甫仁的身影。秦甫仁见人总是黑着一张脸，苏一鸣对他的第一印象并不好，有时两个人在路上迎面走过，苏一鸣从不主动与秦甫仁打招呼。
但是苏一鸣的父亲告诉儿子说，秦甫仁是生产副厂长，中专毕业，年轻有为，你对人家可要恭敬一点。苏一鸣不以为意，很有点书生意气的样子，他觉得自己与秦甫仁之间并无交集，哪怕中专生官运亨通，苏一鸣想，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可不必去求着你！
可是苏一鸣到底错了，秦甫仁毕竟是他顶头上司的领导，在前勤有着说一不二的权威。有一次苏一鸣值班，一台设备坏了，他捯饬了半天也没修好。赶巧那天秦甫仁是当班的值班领导，当即便训斥苏一鸣是否能够搞定，否则另请高明。苏一鸣有些面红耳赤，第一次感到了一种巨大的工作压力。好在他很快找到了故障原因，完成了维修任务，可是秦甫仁噘着嘴巴，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在苏一鸣大脑中定格成了永远。
工厂的效益并不太好，利用放长假的间隙，在朋友的撺掇下，苏一鸣开始外出打工。外面的世界很大，也很精彩，苏一鸣感到自己过去都白活了，他再也不愿意回到那个令人压抑的工作环境中。苏一鸣以为，自己从此可以与过去的生活作别，挥手自兹去，不留下一丝幻想。可是苏一鸣到底年轻了些，不懂得世事变幻，山水有相逢，自己应该给自己留条后路才是。
或许是因为水土不服，一场大病下来，苏一鸣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他不得不离开了远方的那个城市，回到家乡疗伤。身体痊愈以后，新的问题接踵而至，外边的工作丢了，他必须寻到一个新的饭碗。因为当初自己不辞而别，重新回到原来的岗位似乎已经不太可能。
父亲决定拉下老脸去向秦甫仁求情，因为秦甫仁现在已经升官，成为了单位上的一把手，拥有说一不二的权势。苏一鸣有心抗拒，可是一想到自己是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满腔的豪情立马偃息下去，他终于明白，什么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一天晚上，父亲领着苏一鸣去秦甫仁家送礼，他们带上了一条好烟，两瓶好酒和一些营养品。父亲说明了来意，希望领导能让儿子返回原来的岗位。苏一鸣在一旁垂手而立，一副战战兢兢毕恭毕敬的样子。领导似乎早已预料到了今天的这个结局，他打着哈哈说，难办呀，像一鸣这样的情况，厂子里还有好几例，我不能开这样的先例呀，你知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事我恐怕爱莫能助！
苏一鸣的父亲一听有些急了，说，秦厂长，看在我过去这些年对厂子里所做贡献的份上，您一定要帮帮忙呀！秦甫仁不住地拿眼睛瞅向父子俩提来的礼品，语气终于有些缓和。最后他表态说，门房的老李下个月就该退休了，就让一鸣先到门房干段时间吧！父亲有些意外，尽管心理上有些落差，但好歹领导松了口，儿子的工作终究有了着落，于是连忙说了感激的话儿，千恩万谢般离去。
与原来技术部的工作相比，门房的工作毫无技术含量可言，而且薪水低了一截，苏一鸣感到这是秦甫仁有意在挫伤他的锐气，他有一种受辱的感觉，可到底还是英雄气短，谁让自己一直不拿中专生当干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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