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有一位农民女诗人,叫侯录梅。她幼年患过脑膜炎之类的神经系统疾病,落下了耳朵失聪的残疾,小学尚未毕业就辍学了。
她成年后嫁到我们村,就住在我家隔壁院子里。早年间,她为了治疗自己的耳聋,到处求医问药,没有少折腾,化了不少钱,但是终归无效。尽管如此,但她从来没有求过神婆巫汉,说明她的头脑还是分得清科学与迷信的概念的。
她的家庭属于农村中极其普通那种,整个家庭文化氛围不是很高。丈夫是一位地道淳朴的农民。家里种的十多亩地,丈夫还经常开着辆农用三轮车,在外跑运输谋生。两个孩子上学,地里的农活绝大部分都是她一个人干。生产的多余农产品,也是她骑着电动三轮车去邻村摆摊售卖,因此,她经常累的疲惫不堪。
她由于失聪,失去了很大一部分和外界交流的功能,这造成她精神上极度的孤独苦闷。但她是个不甘寂寞,积极追求生活兴趣的人,于是她在干着高度劳累的农活之余,经常订阅报纸,购买书籍,不断地学习知识,开拓视野。不知她什么时候,迷上了写诗。
近几年我不在村里住,但有时候有事回去一下,她见到我总是热情地招呼,给我一些蔬菜之类的农产品,并让我看她写的诗,请我点评。严格来讲,按照平仄格律的要求,她的“诗”不能算正规的诗,只能算是打油诗。
要学习平仄格律,单纯通过手语交流是绝对不行的。因为,诗之所以成为诗,就是因为它合辙押韵,具有音乐般那种优美的旋律和节奏感,读起来朗朗上口,听起来悦耳动听。而对于失聪的人来说,既失去了这种享受,同时也失去了学习这种技能的能力。尽管如此,但她写的诗,归入“打油体”的范畴,还是属于高水平的。在此,抄录我最近一次回去她给我的几首新作的诗:
五一游绵山:
穿山过洞到绵山,绿意森然眼界宽。登上云霄观古殿,幽洞探秘避暑凉。风雨亭台几百年,石兽渺渺卧水边。寻乐不怕水帘远,神奇直瞧洞里面。
收小麦:
汗水釀黄金,做成千层饼。龙须似雪白,馍馍人人爱。三九冰雪盖,报春叶先催。抽穗不停长。人人满心欢。
抗新冠肺炎疫情六首:
其一:春日流行病,混入武汉城。天使齐上阵,并肩战鬼神。
其二:新春人欢笑,魔鬼来搅闹。病床几人危,天使千里飞。捉妖显神威,汗水常滴滴。救人脱危难,勇士千千万。全国火线长,风雪牢牢站。妖怪早日亡,欢笑共一堂。
其三:妖怪乘虚来,传染几人哀。全国号令快,快刀斩妖怪。勇士大路忙,天使虎穴探。武汉大决战,英名传八方。四方今有难,礼仪互相帮。誓把妖怪斩,凯歌一齐唱。
其四:围追堵截战妖魔,千里万里勇士多。一日转战几万里,哭声哀哀草木悲。路上行人少又稀,屯物多少家中居。科研日夜不停息,白衣爱心传世奇。
其五:佳节不能圆,妖怪来人间。武汉阴云盖,天使把泪抛。军威动山川,志愿涌八方。妖怪天乱转,父老路口站。时艰人人上,红心一团团。冠状早日亡,回家享安康。
其六:世界捉妖忙,传染几人亡。海角不能免,天涯常闻遍。居家命令好,三尺远远躲。亲朋来往少,师生网上聊。人人捂口罩,处处把毒消。团结心一条,妖怪何处逃?
看这几首诗的水平和意境,一点也不亚于当今报刊上的那些老干体打油诗。但是,古人云:“附骥尾则涉千里,攀鸿翮则翔四海”,侯录梅既附不到骥尾,也攀不上鸿翮,尽管她的诗写到了一定的档次,有相当不错的意境,但她一个很普通的农家残疾妇女,根本不会被重视,甚至也不会有人注意。她的作品也发表不了,这就是现实。下面写一首小诗,结束此文。
咏乡村女诗人:
荆山璞玉土中埋,无奈和氏不再来。荒野幽兰悄自放,乡间村落有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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