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毕业后就再也没见过面。有30年了吧?
我坐在谋面的花园里等她。谋面是我开的面馆,一个带花园的重庆小面馆。
聚会说好的时间,她迟到了。
我看着她一脚踏进花园的时候,因为近视的缘故,她的面部有些模糊,不确定就是她。当她走近,才看到青春走远残留下来的依稀可辩的一丝熟悉。
她笑盈盈地伸出双手说:“30年没见了,来,抱一下。”于是两个都不再年轻的身体拥抱在了一起。松开身体,她仔细看着我的脸,然后顺势快速地用手撩起了我的中分直发。这个猝不及防的动作让我心里一紧,随即生出一种说不出的厌恶。
我理解她的这个动作,是想看看被头发遮盖了的眼角是不是也该有这个年纪该有的皱纹?
聚会然后她松掉了手上的头发,看着它们迅速又服贴地顺着我的脸颊,垂了下去,说:“呀,你都没有啥白头发。”
我说:“哎呀,其实好多,都被我拔掉了。我每天早晨梳头的时候都对着镜子拔一阵白头发。”
皱纹和白头发,应该是这个年纪的标配呀。你怎么能少呢?我顿时觉得自己每天拔白头发的行为,已构成了一种罪恶。
聚会女人闲聊间永不落幕的主题,家庭,孩子,老公。孩子是否听话,考上了啥学校,读的啥专业,有没有女朋友,老公在什么单位,自己有啥爱好,平时时间怎么打发,用什么牌子的化妆品,喜欢穿什么样的衣服……看似平静的家常里短,我却隐隐感到话里有一种有意无意的较量,她一拳打过来,我接住,又一拳还回去。
聚会我心里突然生出一些不安:出门时锅里煲着鸡汤,记得她当时关了火的,但现在又不确定到底关了没有。
我挪了挪坐姿,发现不安正在从心口上升到喉咙然后从呼吸道里随着换气被吐到空气里,慢慢扩散,而且似乎也已传递到了对面。。。
她说,时间不早了,我下午还有事…
仿佛她的知趣对我的不安是一种成全。
聚会我去园子里的菜地里摘了一点自己种的青菜给她。她接过去,拎着那一袋青翠欲滴的芥菜说,同在一个城市,以后要经常见面啊。我点点头嘴里说要得,要得。
当她的背影被电梯门隔离的一刹那,我知道,自己变成了一个自己曾经最不喜欢的人。
一个口是心非的人。
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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