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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里住久了,大概忘记了那些滚滚雷声和瓢泼雨水。在春末、在夏初,城市里也有雷声和雨水,只是很少能听见震耳欲聋的雷声,也很少能看见连成线的雨水。我总是觉得城市的雷声和雨水很懂人情世故,总是小一点、弱一些。就像大闹天宫时目中无人的孙悟空和护送唐僧时善解人意的孙悟空,同样的一个人,前后表现出不同的性格,这里面似乎多了人情世故,少了桀骜不驯。
夏天很容易下阵雨,豆大一般的雨水打在瓦片上有种大珠小珠落玉盘的错觉。有时只下雨不打雷,有时只打雷不下雨,有时既打雷又下雨。打雷天是可怕的,白天还好,不多久雨会小,雷会走,最后只剩下不那么明显的闪电。夜晚打雷最可怕,大雨不下则已,否则只会越下越大,划破天空的闪电往往会带来巨大的雷声,这时可谓风雨雷电交加。有时可以通过闪电的亮度和时长来判断接下来的雷声有多响,有时一道闪电会带来一个巨大的响雷,那雷声让我觉得整个大地都在摇晃。
如今城市里稍微高一些的建筑都装了避雷针,哪怕处在雷雨天,电视照看,手机照玩,生活并不受影响。而在那时的乡村,这些都是不敢想象的事情。
雷雨天对于乡村而言是最无聊的时刻,没有电视可看,一切跟电相关的设备都会停掉,几乎没有娱乐活动,只能站在屋檐下或坐在大门口呆呆地看着狂风刮过门前的甘蔗叶,看着连成线的雨水冲击着地面,看着放养的鸡蜷缩在屋檐下。只有鸭子像是解脱了,在雨水中、洼地里洗着它们的羽毛,不一会儿又在大雨里奔跑,从这一端跑到另一端。它们有时高兴地站起来挥动着翅膀,我并不明白它们的快乐,就像它们也不明白我的快乐。
黑夜来临,夜晚比白天还无聊,白天还能看看外面,或者用屋檐水冲刷着脚丫子。晚上则不行,只能点着细长的蜡烛,如果还有残留的煤油灯,也会点上它。烛火成了屋里唯一能玩的东西。有时一阵大风吹开关好的大门,那风啊直奔火光而来,这时我要在烛光快要熄灭的一瞬间,迅速地用手去护着它。大人再立马去把门关上,屋子才恢复光亮。
有些蜡烛质量不好,灯芯不会自动掉下去,只好拿剪刀剪掉。稍微好一点的蜡烛,灯芯会自然掉落。当我在课本里读到"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的诗句,过去沉睡的回忆一瞬间被唤醒。蜡烛在燃烧时会流出蜡,刚流出来的蜡是软乎乎的,捏起来很好玩,时间一长蜡就变硬了。有时不小心把蜡滴到手上,那种烫是甩也甩不掉。
房顶是瓦片盖的,外面持续地下大雨,那些来不及排掉的雨水会顺着瓦片的缝隙流入屋里,会形成"外面大雨,屋里下雨;外面小雨,屋里漏雨"。此时才能体会到"晴带雨伞,饱带饥粮"的重要性。
我喜欢雨天睡觉,这样窝在被窝里无忧无虑、无所事事地睡觉。可是雷雨天不那么适合睡觉。没有任何娱乐活动的夜晚,大人会早早上床,也会叫我早早上床。时间太早,躺在床上是没有睡意的。然而外面的世界似乎只剩下雨声、风声、雷声,偶尔还有亮起的闪电。家里的那只猫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鸡、鸭、猪都在圈里,安安静静的,听不见往日的嘈杂。风声和雨声或许掩盖了它们的声音,也可能弱化了我的听力。
睡梦的边缘,震震雷声又把我拽回来。我能做什么呢?我什么都做不了。屋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闪电亮起的一霎那,小窗的轮廓看见了,成线的雨水看见了,摇曳的树木看见了,远山的轮廓看见了。慢慢地,不知是睡意来了,还是雷声走远了。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我的世界安静了。
当我在城市里住久了,几乎很少再体会那样的夜晚,很难再体会那种生活,或许这就是逝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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