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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樟柯:哪有什么江湖,只有时间的灰烬!

贾樟柯:哪有什么江湖,只有时间的灰烬!

作者: debeeadbb5fd | 来源:发表于2018-09-26 17:58 被阅读52次
    贾樟柯,中国导演,山西汾阳人,中国第六代导演代表人物之一。

    贾樟柯的最新电影《江湖儿女》上映了。

    走出影院,有点迷惘的感觉,这个前段紧凑,后半段松弛的电影让人难以评述。

    影片中的故事起始于2001年的山西大同,斌哥是江湖上有口皆碑的大哥,性格沉稳,行事老辣,再大的纠纷,他在麻将桌上几句话就搞定了。巧巧是斌哥的女人,江湖上都喊她嫂子。大哥的女人不容易做,既要主内又要主外,既有柔情更要豪爽…

    斌哥每天在外面呼朋唤友,巧巧希望能够尽快进入婚姻。一次,斌哥在街头遭到竞争对手的袭击,巧巧为了保护斌哥街头开枪,被判刑五年。巧巧出狱以后,开始寻找斌哥以便重新开始,但一切都早已被时间改变。

    《江湖儿女》相比贾科长的其它电影其实算不上闷,不过初看的时候的确也没有多少心绪起伏。可是,当最后的音乐响起,突然间,就像影片中那些不肯示人的眼泪,说不出的叹息,那些一定只在深夜才能汹涌的挣扎与思念,柔细又尖锐地一下子袭来,那一瞬间泪盈了眼。——那是人生说不清道不明的那一部分。

    影片虽然叫《江湖儿女》,但是这个江湖一点也不传奇。影片中,巧巧问斌斌:“什么是江湖?”斌斌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影片第一部分,巧巧和斌斌近乎做作的模仿黑社会大佬的做派,这也许是属于贾樟柯式的微妙讽剌。无论是他们假模假式的抽烟,还是斌斌瘸腿后和一帮兄弟看香港枪战片的做作仪态,都有着一种暗藏的否定。

    江湖讲究兄弟和道义。但是,时代已经变了,江湖不只是江湖,更是利益。抽离了刀光剑影、血花四溅,那些算计与利益,明里暗里的争竞,情义与背叛,坚守与摇摆,所有地方的其实没有多大两样,如此,诚然如是:人心就是江湖,我们人人都身处其中。

    斌哥在没有入狱之前,自然要风要雨,无所不能,但是他被判入狱后,乃至出狱后,没有一个马仔来看他。时代变了。跟着大哥吃饭,大哥有钱就跟着混;大哥倒了,经济效益不好,就散了,这跟过去的人和人之间的相处原则不太一样。大家各有所忙,可能都跟了新的大哥了,不方便去见他。

    年轻人也正在窜起,围殴斌哥的正是一圈小青年,他们生猛而没有顾忌,不讲江湖道义。斌哥被取代是迟早的事情。身为“江湖中人”,斌哥非常清楚自己的结局是被“干掉”,只是没有想到这样的报应是来自于不守规矩的一群小孩。他们理解时代在变化,但没有理解为什么方向是朝着无序,此前他们所信奉的江湖道义被随意打破、丢弃,成为只有少数人所坚守的前个世纪的遗留品。

    贾樟柯将影片的时间线设置在2001年~2018年。在他眼中,影片开始的2001年,江湖正处于情义和金钱混杂的暧昧地带。而到了其中的女主角巧巧出狱时,江湖已经彻底被金钱主宰,“帮派都企业化了”。

    当女主角巧巧终于出狱的时候,斌哥已是斌斌,他比她早四年出狱,此刻却不知所踪。

    巧巧千里迢迢,穿越半个中国去奉节找他时,他避而不见,让“新女友”林家燕(她曾经和斌斌同为黑道的哥哥,已成为所谓企业化的老板)传话:五年,人的感情会变。

    江湖变了,人心怎么会不变?

    吊诡的是,女主没有变,江湖所谓的道义再巧巧身上得以体现。《江湖儿女》据说是一封贾樟柯献给妻子赵涛的情书,在这个故事里,赵涛塑造了其职业生涯里最为饱满的一个角色。

    正所谓,一入江湖深似海,从此情人变兄弟。少女时我对你有情有义,如今你背叛我而去,最终落得个凄惨境地,我虽然已无情但有义,仍然收留你在身边。

    《江湖儿女》里的巧巧,就像是一部女性励志传奇,她不仰仗于男人的势力,在男权社会中学会生存技巧,甚至连曾经的爱情也不留恋。

    《江湖儿女》当中还出现一个飞碟,不同贾科长以往的飞碟象征,这个飞碟显然与时代无关,它是赵涛所饰演的巧巧心灵激荡的一种外化。当这个痴情女子笃信江湖道义,却被她的爱人、江湖大哥斌斌抛弃时,这个在新疆地界出现的UFO,似乎是一个非人类世界给她的一个安慰。

    当整个江湖世界向她显出它的势利与龌龊时,那个UFO却像一个天启,告诉你除了世俗世界,其实还是另一个世界的。另一个世界的存在,缝合了巧巧四分五裂的内心,也让她成了被男人抛弃的江湖道义的真正捍卫者。

    这个场景,在贾樟柯电影里如此特异。而在贾樟柯以往的电影里,我们是很少能看到人物的真正选择的,而所谓的选择,其实更多的是认命。

    历史和时间是贾樟柯电影里面的最大反派。这也是贾樟柯浪漫主义基本的底色:一切都在损毁,一切都在逝去。

    但是总有写永恒的东西留存。《江湖儿女》电影的英文片名是《Ash Is Purest White》——“灰烬是最纯洁的白色”,这里的“灰烬”是斌哥与巧巧谈论中的火山灰,也是洗尽铅华之后的每个人。

    拍摄《江湖儿女》时,副导演问贾樟柯,情义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给我举个例子吗?

    贾樟柯讲了一个故事:1993年的一天早晨,贾樟柯在北京电影学院见到一位老朋友。这个朋友刚刚乘坐12个小时的火车赶来北京。贾樟柯与他吃午饭的时候,问对方“你这几天有什么安排?”他的朋友说,“我来看你啊。”饭后,这个朋友收拾东西去火车站,坐当天晚上的火车,回太原了。

    这就是贾樟柯心中关于情义最具象的定义,多年之后,他把对这一切的理解糅合到了自己的电影和生活的日常之中。

    每个人都像是时间的炮灰,但是时间过去,也一定有一些东西留存。——这也许就是贾樟柯式的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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