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足球的股权结构和公司治理

世界杯激战正酣。比赛次日，一早打开朋友圈，满屏都是足球的消息。在中国，关注世界杯的群体非常大，而且越来越大。

若把足球视作为一个产业（事实上，它就是一个产业），这个产业的消费群体非常大。若以国家论，中国足球市场的消费者是全球最多的，也可以说是全球最大的区域市场。但是，这个市场又很奇怪，它有非常大的需求，却没有高质量的供给，联赛的水平和国家队的水平都很差。所以，这是一个远远没有被开发出来的市场，足球产品的供给无法满足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那么，这个市场出了什么问题？我们试着从市场主体的股权结构和公司治理来作些分析。

中国足球最高等级的联赛是中超联赛，中超联赛的运营商是中超联赛有限公司。中超公司拥有该项赛事的商业开发权和各类收益权，包括电视转播和冠名等。

中超公司注册资本２００万元，有17家股东，包括１６家参加中超联赛的俱乐部，每家股比４%，剩余的３６%由中国足协持有。中超公司有９名董事席位，中国足协拥有３席，１６家俱乐部拥有５席，１席为独立董事。有球队升降级，则股权自动转让。中超公司董事长由足协副主席兼任，总经理由足协提名，现任总经理系原足协官员。

这样的股权结构和公司治理，存在很多问题。

第一个问题。中国足协名义上是民间机构，实则代替中国体育行政机构管理足球运动。从商业的角度，我们视其为行业监管部门。同时，它又是中国足球最主要的市场主体——中超公司的大股东和实际控制人。纵观中国的各个行业，市场发育最不充分、垄断色彩最重的行业，比如铁路和电网，铁路是中铁总一家垄断，电网是国家电网和南方电网分区域垄断，但是，他们的监管则是完全独立的，铁路由交通部监管，电网由能源局监管。象足球这样政企不分、官商一体的行业，实在是少而又少。这样的行业生态有什么后果吗？那就是竞争不充分，市场无效率，资源配置不合理，资本不愿意进入，需求无法得到满足。

第二个问题。中超公司是不是一家商业化运作的公司？从公开资料看到，中超公司总经理的另一个身份是福特宝公司的法定代表人，福特宝公司则是中国足协的全资子公司。福特宝公司负责运营中国之队、中国足球甲级联赛、足协杯比赛等赛事。理论上，中超公司与福特宝是竞争关系。但是从人事安排来看，足协就是把中超公司视作自己的下属机构，没怎么把俱乐部放在眼里。另外，足协官员在公开场合说：“中国足协对青少年足球的大幅投入，需要通过联赛收益来落实费用”。青少年足球的投入本是行政职能，中超公司究竟是一家商业化公司还是行政性公司？所以，中超公司不象是一家规范的商业化运作的公司，其后果是，企业的运营效率不高，股东利益得不到保障。

第三个问题。中超各俱乐部当前的业绩很糟糕，每个俱乐部都是亏损的，亏损额还很大，每年至少几个亿。但是，中超公司的业绩非常好，２０１７年每个俱乐部平均分红７４００万元。对于这个分红，各俱乐部可能会哭笑不得。中超联赛的成本都是由俱乐部承担的，比如球员薪酬、交通、场地等，但收入的大部分却由中超公司享有。然后中超公司交了各种增值税、所得税之后，再向俱乐部分红。从税务筹划的角度，这是非常低效的做法。中超公司如何向中国足协分配收益呢？网上有两种说法，一种是按收益的10%分配，大概在２—３亿元，一种是按股权分配，大概在６亿元左右。足协在中超公司的初始投入是资本金７２万元，每年几个亿的分红，实际上就是在薅俱乐部的羊毛。

这就是中超公司的股权结构和公司治理存在的种种问题。从股权结构而言，中超联赛是各俱乐部合力打造的一款体育产品，应该拥有该产品的全部权利，但足协拿走了其中的３６%。从公司治理而言，这并不是一家按商业规则运作的好公司，只是足协这一官方机构的附庸而已。

这样一家公司决定了中超联赛这款产品的质量。中超联赛的质量又决定了中国足球的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