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的第一周

文|檞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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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霍楠看见林文超拖着行李箱傻乎乎看着她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这辈子最想要的星辰大海已经悄悄来了。

霍楠趴在桌上百无聊赖地打开QQ看到的只有天气推送，打开微信也只有小广告，刷完空间和朋友圈，看着好友列表突然失去了找人分享趣事的心情，像极了没气息的雕塑。

霍楠点开和学长的对方框，出了神。霍楠好像喜欢这学长，为什么说好像呢，因为当学长提出成为男女朋友的时候，霍楠犹豫了，她不想把第一次恋爱给这个幽默但对感情很圆滑的学长。

是啊，很可笑呢，霍楠还是个实实在在的母胎单身，学长在那之后就变得冷漠，每天九点就睡，白天不是满课就是有活动，连回个消息的时间都没有。霍楠看着最近的一条消息是自己中午发给他的，问他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到现在还没回，霍楠心突然抽搐了一下，这个人一周前还在别扭的和她说花木兰的故事来逗她开心，陪她打游戏，哪怕她很菜，也尽力帮她上分，和她组情缘，晚上的最后一句晚安是给她的，早上的第一句早安也是她的，为了喊她起来，十二通语音电话一个都没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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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想的越多，霍楠就越加难过，明明两个人都靠的这么近了，却没有资格去质问他为什么这么冷漠。霍楠把头埋双手之间，情绪进入了低落模式，像一个没充电的机器人，动作僵硬迟缓，神思也断断续续的。

看着重新亮起来的屏幕，霍楠弯起来的嘴角，看到对方的备注的那一秒又恢复到了原表情，她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正常点，不过没什么用。

“在干嘛呢？”，这个人的备注是一串颜表情，霍楠也想不起他是谁，总不能上来就问，你是谁啊，我忘了给你备注，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这种蠢问题吧！

“在发呆呢！你无聊吗？”霍楠突然想到一个好玩的游戏了。

“不无聊啊，这不是找你聊天吗？”霍楠没注意到对方莫名其妙的亲昵，只是一心想拉着这个人玩游戏。

“来玩游戏吧，掷骰子，谁的数字大谁提问，问的问题不能太过分，emmm游戏就叫做真心话吧。”

“来啊，女生优先，你先掷。”

“得嘞”

六比三，我赢了

“你现在在哪个城市？”根据地域来分，我应该能知道这个人是谁，毕竟从小学到高中，这么多同学，不是每个人都能让霍楠记住的。

“呼和浩特”

“你确定吗？？？呼和浩特？”霍楠感觉小心脏有点受不了，她可不知道哪个同学去了这么远的地方。

“对啊，呼和浩特，我在这边长大的啊。”大概是霍楠的一连串问号吓到他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么震惊。

霍楠一拍脑袋突然想起这个人是游戏好友，为了完成组队游戏，加了好友，当时忙着打游戏，给人家加备注了。

“喔喔，挺好的啊！我一直想去看内蒙的大草原呢，还想尝酥油茶呢。”霍楠自己到有点尴尬，游戏还得玩下去，毕竟学长还没回她消息呢，与其干等着，还不如找点事做。

“接着来”，霍楠还是有点麻木，室友们的声音像是在耳边，又像是没有声音，忽远忽近忽大忽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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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问一答，时间在九宫格里慢慢流逝，霍楠不好意思打听人家的个人信息，便随便问了些小问题，反而觉得对男生有种莫名的好感。这大概是因为，他能安安静静不厌其烦的陪自己玩这个无聊的游戏吧，要是换作学长，估计又要被吐槽幼稚了。玩着玩着，霍楠突然想起，明天要交的时政小论文，自己还没点思路。霍楠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不想再多烦一点点了，情绪好像已经到了悬崖边缘。

“睡着了吗？还是不想玩了啊”不知道是不是霍楠多心，这句话里好像藏着许多小心翼翼，生怕措辞不当，惹她生气一般，像极了霍楠对学长的态度。

“不是不想玩，是我没时间玩了，陪你玩了两个多小时，我论文还没写呢？”习惯了直截了当的表达自己的不满，霍楠像是忘了他们的关系一样，闲聊起来是倒像是多年不见的好友。

“要不你把要求发给我吧，我帮你写，你早点睡，明天起来的时候再修改修改。”

“真的吗？”霍楠有点惊讶，同样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平复了内心的所有来自学长那边的不甘和酸楚，这个世界总有这么多小确幸，让霍楠重燃生命之火，接受这个世界的快乐和原本的自己。

“嗯嗯，我怕写的不好，你到时候自己多改改。”男生的主动让霍楠真的很惊喜，毕竟只是陌生人而已，还算不上朋友。

“那行，我把主题和要求发给你，你先看看，能写你就帮我写，我去做其他作业，不能这的话，你就早点休息哈。”这个小论文不是很重要，只是霍楠之前情绪不大好，不想费脑子再来思索这个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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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越来越冷，像极了学长对霍楠的态度。

霍楠好像庆幸自己没和他成为真正的男女朋友了，毕竟，霍楠只是喜欢那个关心她的学长，而不是学长这个完完整整的人。时间不仅仅是治愈了霍楠的小悲伤，好像也真正带来了她的春风十里。

霍楠和ppt每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ppt就是那个男孩，霍楠特意给他打的备注。学长好像也慢慢退出她生活了，因为霍楠有了新的关注点，但是这个关注点似乎有点麻烦。因为她把他当作偷偷喜欢的人的时候，而这个人居然也成为她对象，所以当ppt问霍楠缺不缺男朋友的时候。即使霍楠明明猜到了对方在说什么，还是红着脸大大咧咧地问了句：

“你这是要帮我牵红线吗？”

“哈哈哈哈哈，我刚好缺个女朋友，你缺男朋友，我们互补不挺好的吗？”

霍楠看到这句话的时候，退出了聊天界面，重新点开了学长的对话框，看到消息还停在前天她发的早安的时候，霍楠好像真的死心了，对学长这个人失去了所有的兴趣，但也不敢真正去承担一份不太现实的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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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楠敷衍过去了，网恋加异地恋好像是圣女果和鸡蛋的组合，看起来的确能一起炒，但是心里还是会想着为什么不用西红柿？

备考期末的日子总是艰难的，霍楠顶着感冒伴随着生理期痛在没有空调的自习室里，快要昏厥的时候，突然想要别人的关心了，虽然毫无意义，但是能让霍楠感受到被人爱的滋味，是的，她只想和ppt玩暧昧，明明都已经渗进对方生活了，却又没有资格叫对方一句亲爱的，霍楠沉迷于这种游戏，吊着别人的胃口，不能轻易动真心，仿佛见一个爱一个，不过只有霍楠自己知道，这回自己是真动心了。

在ppt第三次关心她吃没吃感冒药的时候，霍楠下定决心了般问他缺不缺女朋友，需不需要一个目前对他只有好感没有喜欢的女朋友。

顺理成章，他们在一起了，ppt叫林文超，是汉族，不是蒙古族，名字也只有三个字，他们家里有暖气，也不住蒙古包，也从来不骑马上学，这些都是霍楠之前都不知道，他也极有耐心的解答霍楠一个比一个愚蠢且奇葩的问题。霍楠和他吐槽，给他讲笑话，偷偷准备生日礼物，没事就和他分享一些有趣的文章，一起约着看同一部电影，然后讨论剧情，他们的感情快速且平稳的发展着，日子和手机电量用的一样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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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楠第一次喝那么多酒，在和老师聚餐的饭桌上，一边听老师口沫横飞的讲他的人生经历，一边端着酒杯一小口一小口酌着，神思也飘去了内蒙那个人的身边。白酒和啤酒没喝晕老师，到让霍楠的胃翻腾的像黄河的波浪。不知是酒壮怂人胆呢，还是霍楠自己喝大了，她居然把自己的照片发给了她所谓的对象。第二天，看着那张披头散发，眼神空洞无神自己，只想着怎么样挽回形象。

霍楠开始熬夜，开始抱着手机不放，开始尝试化妆做头发，改变穿衣风格，开始在这一场看不到未来的爱情里放低姿态，她害怕自己配不上对方的优秀，所以她在为了别人改变活了十八年的自己。

霍楠很享受ppt喝醉后，给她打电话时的低喃，享受对方成熟的安慰，享受那些看似美好的许诺……霍楠好像迷失在自己造的幻境里，手机开始加密，微信头像换成了情侣的，手机里假照一大堆，每一条朋友圈都要反复琢磨，每天不厌其烦的等对方的晚安，睁眼的第一件事，是关心对方起没起来。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霍楠的好朋友似乎看出了点猫腻，ppt似乎没有那么在意霍楠，也很少分享自己每天的生活，倒是霍楠每天把自己的喜怒哀乐都给了他，朋友看着精心编辑朋友圈的霍楠，把到嘴角的话又吞了下去，自我安慰着，说不定是自己多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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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的第六感总是那么奇妙。

霍楠感觉到这份恋爱的不切实际，也懂了朋友的欲言又止。这场恋爱如同黑洞一般，吸走了霍楠所有的注意力和开朗大方的躯壳。在虚无的空间里，霍楠分明看见自己黑暗不堪的内心，猜测嫉妒，卑微讨好，骄横无理自私自利，这些负面的东西不断喂养着她心里的毒蛇。

其实，霍楠也挺感谢他的，短短一个多月的相处就把她外表的虚伪打碎，支离破碎的镜片下，是一个一个霍楠不敢面对的自己。很多时候，霍楠真的觉得不甘心，为什么一开始认真的他，到最后输的人却是自己？为什么自己很清楚隔着屏幕喜欢一个人是错误，还是会放空自己去尝试这个的恶果？

很多时候，霍楠都希望他们重来再来一次，不相识，不相知，便不会相思。正如歌词中唱到一般，若不是他突然闯进她的生活，她怎会把死守的寂寞放任了。霍楠真真切切地把甜言蜜语当做他爱她的躯壳，在放与不放手之间难以抉择。

时间是个好东西，它残忍的揭开了所谓美好爱情下面的波涛汹涌。

所以霍楠还是决定和ppt分道扬镳了，和平分手这四个字几乎打倒了一向开朗活泼的霍楠。她自己问过自己很多遍，为什么呢？他这么好，你为什么要放手？霍楠心里的小人儿在掐架，扰乱了她的思绪。为什么呢？是因为他不陪自己熬夜了吗？还是不主动找她了？还是因为他不再关心自己的生活？亦或者是情人节的空欢喜？还是大半夜隔着屏幕吵架，他毫不在意的睡了，她自己却一夜无眠？又或者是，她担心了他一天一夜，没回消息的他在第二天就只是轻飘飘的解释了一句，手机落在别人家了的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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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楠看着以前的聊天记录，突然明白了，女孩子的第六感没有错，人家不喜欢自己了，对自己的兴趣也已经淡了，无论以前的保证，还是对未来两人生活的期许，在这个不爱自己的事实面前显得有几分滑稽。

朋友的担心没有错，自己内心的不安也没有错，都是事实，果不其然，面对提出分手的霍楠，ppt的态度还是漫不经心，以为和前两次吵架时提出来的没什么不同，霍楠看着朋友的分苦析，笑着删了对方的一切联系方式，把他寄给自己的礼物塞进了床底，这场为期五十二天的恋爱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哑然而止，像是夏天的雨和冬天的风，来的猝不及防但又让人有预感。

分手的第一周，霍楠过的很平静，每天白天都正常的上课下课，吃饭，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每天噩梦缠身的滋味不好受。每天晚上都会做梦，不是丢东西找不到，就是梦见ppt有了新欢，霍楠每次都会在梦里哭的肝肠寸断，像是把白天压抑的情绪偷偷释放掉，避免让别人看出端倪。

霍楠又一次因为头晕不的不请假在宿舍里躺着的时候，她看见自己的记忆成了白色的碎片，脑海里一片荒芜，ppt的身影极其模糊，但那常常伴随自己入睡的声音却在耳边回荡，自己意识清醒，全身却十分僵硬，连眼睛都没办法睁开，霍楠好想动动手指抓住那片衣角，然后留着那份独一无二的安全感。霍楠没有抓住那片衣角，但是她清楚感受到，有人在摸她发烫的额头，不像是女生的手，这个手掌很大很结实，应该是个男生的手，男生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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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楠想起来了，ppt带着行李箱来找他了，她亲自去火车站接的，他们没有分手，他们只是吵架闹别扭了。霍楠有些庆幸，那些逼真的梦只是梦而已，不是赤裸裸的现实。

霍楠想醒过来告诉ppt这些可怕的梦境时，发现自己还是动不了，像是被禁锢了身体。她突然开始恐惧，为什么他会在自己宿舍里，手机呢，手机里的东西，他不能看，不能让他误会，霍楠越是挣扎，越觉得无能为力，意识开始涣散，眼中的人影也越来越透明，直到黑暗袭来。

霍楠在黑暗中睁大了眼，掐了掐自己的胳膊，确认一下自己还是不是在做梦，她居然一个人在梦中完成了一场没有结果的恋爱。

对了，她不叫霍楠，她的名字是林楠，学长还在好友列表，不过只是单纯的好友关系，根本没有啥暧昧，但是那个ppt，喔，他叫霍文超，让她在短短五十天里改变了自己，又差点让自己活在过去，林楠已经想不起来了，陌生又熟悉，只要默念这三个字，林楠就觉得心抽搐的痛，呼吸不过来，有点像高原反应。

林楠逼着自己闭上双眼，手却紧紧地抓住了被子。面部表情像是在挣扎又像是隐忍。大概是自己真的沉浸在这个梦里了吧，林楠自嘲般安慰了下自己，就沉沉睡了过去，手机在凌晨四点的黑夜中亮着让人安心的光，也照亮了林楠眼角的快要流下来的眼泪，如珠如玉，像极了爱情。

今天是第五十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