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林薇是个懂事的女孩,从小她就知道她家庭和别人不一样。
她记得在六年级时,拍的毕业照片,一头短发,惺忪的双眼,看起来有点滑稽可笑。对于这六年,林薇并没有多少印象。但阤脑中始终有个片断,放学后就会去幼儿园接弟弟,俩人一起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等,身后的大门是一把铁锁。很多年后,这个画面依然很清晰。其实她才比弟弟大三岁而己。
读初中后,林薇有了自己的小伙伴。那时家境也好起来了,但是爸爸妈妈开始了无休止的吵架。一吵架,妈妈便回娘家,中午放学回来冷锅冷灶,做菜做饭的重担也就落到了林薇身上,谁让她比弟弟大呢!妈妈就算在家,她在很忙,除了回来有口热饭热菜,妈妈就没怎么关注过林薇。她要出去聊天,或者和小姐妹逛衣服,又或者去忙生意。林薇那时还好,又有自己的小伙伴,对于这觉得没什么!再后来,爸爸妈妈便离婚了,林薇和弟弟跟着妈妈。林薇并不难过,这好像是她的家,又好像不家!
高中读完便辍学去外地打工了,而弟弟则奋发图强,后来考上了大学。在异地林薇忽然很想家,那个虚无缥缈的家此刻在她心理,装载了温情和安全感,让林薇很想回家。她和妈妈通话多了起来,听着妈妈温柔的声音,关切的话语,仿佛为她注入了力量。林薇从离家后,对家人有了更多的了解,妈妈说着弟弟在学校受的委屈,她自己身体又不好还是咬牙赚钱,让林薇在外没有后顾之忧。林薇听着,一会心疼弟弟,一会儿又心疼妈妈,立志要努力赚钱为家人分担压力。
于是林薇便坚持了下来,工作有了起色,收入也增加了不少。
再后果来林薇也喜欢上了这座城市,回到家,弟弟老远看到便飞奔下来,给她接行李,妈妈在家煮了一大锅好吃的,让林薇十分感动。
在打工四年后,林薇帮妈妈在老家买了一栋房子,弟弟己经大学毕业,开始了读研。林薇十分高兴,家人变好自己功不可没啊!也是自豪的!
(二)
开始有男生追求林薇,林薇长得漂亮,却不觉得自己漂亮。这样的女孩,很多男生都喜欢,因为她不骄傲啊!刚开始对林薇动心的,是她的师父。这是一个己婚的男人,他教林薇时可凶了,林薇很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不凶了,后来会请她出去吃饭。
林薇那时也不过22岁,这么凶的师傅现在又不凶了,她当然高兴啦!和师傅在一起吃饭,他还教了不少知识呢!林薇有些听不懂,有些听得懂,她如饥似渴的吸收着,师傅每次会先夸她,然后又说出她的不足,让林薇觉得她做得还不够好,没达到师傅的要求。而林薇并没有注意到,旁人投来的异样眼神。
师傅占用了林薇很多时间,林薇从来没想过以后要怎么样,她只想着要多赚钱,这样妈妈不必辛苦,弟弟手头不会拮剧。
到后来,师傅会领着林薇去见他老婆,这是师娘,林薇小心翼翼想给师娘一个好印象。特地去首饰店挑了一条手链,是黄金的,在吃饭时林薇拿出来递给师娘,师娘是个说话很快胖胖的女人,有些尴尬,林薇挑的手链小了点,晚饭结束后,师娘将手链还回了她,在师福离开后,师娘换了一副嘴脸,说着林薇有些听不懂的话,似乎话里暗藏玄机,又似乎对林薇有些不满。
林薇忐忑不安的回了宿舍,意识到,自己与师傅应该要保持一段距离,因为师娘介意。
在这之后,林薇便减少了与师傅的见面,她开始去学英语,去爬山,想变得更好,也想去更远的地方看看。
后来,有个江西的男孩出现了。本来大家是不喜欢他的,说他像个混混。他总爱缠着林薇,要么说些冷笑话,要么送点小东西,不知为何,别人反感,但是林薇对这种扑上来的热情感到莫名的喜欢,但每个人都不喜欢她,林薇也装出一副讨厌他的样子。那天一早,林薇起床发现满脸红肿,她吓坏了,将自己锁在厕所。不知是谁,将他喊了过来,他在外面说了许多,还说要带她去看医生,因为这份温柔,林薇打开了门,和她一起去了医院。好在,并无大碍!
俩人并没有结果,后来,他便回了老家。临走时,写了一张纸条,上面是他的家庭住址,他希望林薇能来找他。他走后,林薇哭了,却没有给他打过一通电话,就这样没了以后。
林薇工作上总出现问题,有些焦头烂额。林薇静下心来,努力地加班,努力地工作着。
现在林薇看上了爬山,也因为爬山认识了一群小姐妹,大家年纪想仿,又都单身,格外能玩到一起。因为爬山,林薇认识了周俊,他是个贵州的男孩子,说话总是很斯文,个子中等干瘦。林薇和他总能聊到一起,他是个细心的人,做什么都不急不躁,让林薇觉得很踏实。俩人下班也会一起聊天,约了一起爬山,他甚至还带林薇去见了他的家人。林薇只当是跟着他去玩,没想到顺便见了他的家人,她不懂其中的含意,妈妈也没跟她说过。
林薇还没想过要结婚,也没想过谈恋爱是怎样。她想自考,周俊就帮她买了书,在她下班后递给了她,俩人约定,一起进步。在林薇要回家时,他请假将林薇送上了火车,在人潮拥挤的车厢中,林薇看着远去的背影,十分感动!
这样大约处了一年,周俊不知为何提出了离职。在离别前,将林薇约了出来,旁边的桂花飘来阵阵香味,周俊将他的心事合盘托出,林薇懵了,在这之前,她似乎懂得他的心意,但他从未说过,自己便也不再多想。现在他是要自己做选择,林薇沉默着,回想着以往的相处,林薇终于害羞地点了点头。周俊像个孩子,他将林薇抱起来,转了好几圈,然后又有些慌乱的将手松开,在这之前,他们甚至连手都没有牵过啊!直到他看到林薇并没介意,便又开心起来,笑容满面。俩人肩并肩一起去吃饭,不知何时,手便牵到了一起。俩人都很害羞,手心出汗,却是谁也不愿意松手。
以前在一间公司,俩人经常能碰面,现在周俊去了另一座城市,只有周末才能见到面了。周俊很努力,他去做了销售,虽然他从来不说累,但林薇知道,他很累。有时候半夜才回信息,有时候又喝到醉眼朦胧,却在和林薇说话时,努力想维持不让她看出来。
每个周末只要周俊有空他一定会坐车过来,而林薇也在点滴相处中,看到了他的变化。他从开始的侃侃而谈,到后来说话一套一套的,再到后来的犀利,但他始终没变得,是他对林薇的细心。他从未对林薇抱怨过什么,但林薇从他不经意间紧锁的眉头,和在看电影时,他不小心睡着。林薇很心疼他,提出想要周末换自己去,但都被周俊拒绝了。
在这样异地一年半后,周俊向她提出了求婚,林薇有什么理由拒绝呢!她也爱上了这个眼前稳重的男孩。林薇甚至从来没问过他的家境,也从来没问过,以后是怎样的呢?对于生活,林薇不知道如何规划?好像没想过这些问题,她是简单的。
(三)
周俊去了林薇的老家,林薇很高兴,妈妈却表现的并未很热情。但还是按礼数招待着,她问着每个丈母娘会问的问题,家在哪里?父母做什么的?你收入多少?林薇听妈妈问着,她有些不解,自己在上班,他又如此努力工作,钱不是问题吧?可是,那是妈妈呀,林薇又不知道怎样跟她讲,更何况,妈妈总说她想太少!
从家里出来后,周俊便沉默了。林薇也不知道怎么说,她还没想法,只觉得乱糟糟的。林薇想让他开心,也想缓解气氛,便提议带他去周围转转,周俊点头答应了。俩人牵着手,去逛街吃东西,仿佛忘掉了一切烦恼。再后来,带周俊回了家,原本是要待三天了,住了二天之后,周俊便提出要回去。林薇便和他一起回去了。
俩人坐在火车上,周俊还是像往常一样,对她特别关心,怕她饿,怕她困,让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怎己跑前跑后。在晚上火车经过隧道时,林薇的脸印在玻璃上,看着眼前肤白唇红的脸,一张笑意盈盈幸福的脸,林薇仿佛第一次认识到了自己的美。
周俊还是像往常般,将她先送到公司宿舍,自己便掉头离开。林薇站在原地,并没有进去,只是看着他的背影,他仿佛更瘦了。衣服皱皱巴巴的,周俊像是又想起什么,大踏步走回来,等我,我一定风风光光娶你。林薇有些羞涩,没说话,点了点头。
再后来,周俊便没再提结婚的事。妈妈给林薇打电话,有意无意的便会说,女孩要找个条件好的,说不要像自己,嫁给你爸,一天福都没享,他还不让人省心。林薇听着这些,老是听,心理也不免有些犹豫,自己这样的选择错了吗?光讲感情的婚姻是不幸福的吗?妈妈都是为自己好,她不会骗自己呀!林薇觉得好乱,但是,一听到周俊的声音,又让她无比心安。林薇不知道如何反驳妈妈,一直以来,她都是很听话的。
不管如何忙,周俊都会在周末来找林薇,哪怕是陪她看场电影,就匆匆赶回去了。还记得,那是一个晴空万里的周末,周俊穿着一身白衬衣,他来之前应该细心地整理过头发,刮过胡子。白衬衣还散发着洗涤剂的香味,闻着很舒服。林薇和他牵着手,在公园里漫步。俩人还拍了好些照片,林薇想去厕所,便让周俊在树荫下等。林薇去厕所结果很多人,便折返回来。她童心大起,悄悄地走到他身后茂密的树林中,想吓他一跳的。然后就听到了他在讲电话。对方声音很大,估计是讲得周俊很烦,他将手机免提打开,声音调小拿在手上。似乎是他妈妈的声音“儿子,女人最懂女人,她现在婚前就每个月接济家里,她妈妈又没工作,我跟你讲,等以后结婚,你压力会大的。这样的家庭,像无底洞啊,知不知道,我是为你好”
周俊不耐烦了“妈,我跟你说过了,我就非她不娶了,她自己也在上班,她爱将钱给谁那是她的自由,我是一个男人,家本来就是我要撑起来啊”
“你这个傻子,怎么说你就不明白呢?家是两个人过的,不是你一个人付出啊”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说了,等下她回来听到不好”
不等对方说话,周俊便将电话挂断了。他左右张望着,生怕林薇回来听到了。林薇见他从包里摸出一枝烟,熟练地拿起打火机,却在要点燃的那一刻将烟丢掉了,林薇知道,他怕惹自己不高兴。
林薇心理五味杂陈,心理不是个滋味,眼泪便流了下来。她从来没想过,要隐瞒自己什么,但也从来没想到,这样做对他意味着什么!因为他从来都没提出过不满,也从来没抗议过。原来他承受了这么多,他怎么对自己这么好呢?林薇很想蹲下来大哭一场,她真是个傻子,差点弄丢了爱自己的他啊!林薇也真想捶他几拳,你这个傻子,为什么要扛下所有啊!真是傻得可爱啊,林薇又笑了。
周俊左等右等不见林薇回来,便匆匆向厕所方向走去。林薇看他焦急的样子,连烟也忘在了椅子上,心理融化了一腔春水,心神荡漾。她趁周俊走远后,便钻出来,将烟装进了口袋里。向他的方向走去。
林薇并没有拆穿这些,她还是像往常一样,周俊便放下心来。俩人逛了公园,在晚上吃饭时,林薇装作不经意提起,等咱们以后结婚了,我将工资卡放在你这,由你来管理吧?
周俊刚开始想到结婚,喜笑颜开,听她说完,又有些生气,“结婚了,应该钱由你保管,你说反了,老公赚钱,交给老婆管,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我不会管钱,由你来管,可以让咱们钱越变越多啊”
“那也不行!不会你可以学嘛。”
林薇看他执拗,便也没再多说“那以后再商量吧!”
周俊“嗯”了一声,又像反应过来似的,“你是要嫁给我?爸爸妈妈同意了吗?”
林薇夹了块肉放到周俊碗里,“怎么啦?你不高兴吗?”
“我高兴,当然高兴了,有这么好的老婆我要去哪里找啊”周俊有些手舞足蹈
林薇白他一眼“那你都不求婚,还让人家自己说。”,故作委屈,
周俊一下有些慌了,“不是,我,我这不是想多赚些钱,再风风光光娶你嘛,总不能让你跟着我吃苦啊”
林薇说,“那你这样,干嘛来招惹我。你看,我都说要嫁给你了,戒指什么的你都没准备,好丢人呐”
周俊忙说“等下我们去买,好不好?挑个最大的”
林薇才转怒为喜,吃过饭后,俩人便一起挑起了戒指,周俊都是看钻戒,还捡钻最大的挑。林薇则不要,要挑黄金的,还有精巧别致的。周俊在这事上做不了主,什么都是依的林薇。俩人挑好了戒指,就等半月后来取了。还在戒指内圈,刻上两人名字的缩写。
俩人难舍难分地分开了。林薇下定决心,要跟妈妈讲清楚自己的想法。妈妈大发雷霆,她觉得以自己女儿的外貌和工作能力,完全可以找条件更好的。
林薇铁了心,就是要和周俊结婚。在拿到戒指后,周俊很庄重的给林薇套上了戒指。却始终没跟林薇提结婚的事。林薇看出了他心理的压力,她说着只要俩个人在一起开心,比什么都重要,钱可以一起努力去赚。但是周俊却觉得,结婚成家,要有自己的家,这样才能给家人稳定的生活。现在自己买首付的钱还没攒够,如果结婚,要住在哪里?他不想林薇和自己一起吃苦,又深爱林薇,很怕她离开。
林薇见说的他不听,便计上心头,强硬地说“下周我们一起领证,你要是不领,咱们就分手”
周俊就懵了,林薇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任凭周俊在后面如何喊,她就是不理。
俩人领证那天,都是一身白衬衫,林薇扎着高马尾,俩人清爽又充满朝气。两人头快挨到了一起,拍下了幸福的结婚照。
婚后的生活似乎没什么改变,俩人还是异地,只是心中有了目标,努力变得更有了意义。
林薇减少了寄回家的钱,妈妈没有明说,却话里话外说着弟弟的艰辛,又要上学又要打工赚钱。只是这些话对林薇不太管用了。这几年,林薇挣的钱除了留下少许生活费,便全部寄回了家。己经付出的,她不想再说什么,但是从现在开始,她想为自己的生活而努力。
林薇掐算着这些年寄回去的钱,应该不少了,家里买了房,应该还剩下不少的,怎么就妈妈一直在自己这里说没钱呢!但是林薇也没多想,也许是开支真得大吧!
在俩人结婚后一年,周俊变得异常忙碌起来。从每周见面,到后来二周一次,林薇说过多次要过去找他,周俊都不要,他知道林薇晕车,不舍得林薇吃这份苦。
在林薇27岁生日这天,周俊找朋友借了车,载林薇去了他所在的城市。车子驶过市中心,驶过一所小学,在不远处略显幽静的地方,减慢了速度。他将车开进了一处小区,林薇有些疑惑,这是要去见朋友吗?周俊笑着,等下你就知道了。阳光洒在周俊的脸上,像镀了一层金光似的,林薇这才发现,之前的少年何时己褪去了青涩,多了一份从容和内敛的气质。
周俊牵着林薇的手,按下电梯八。在将门打开的那一刹那,挂在客厅的照片吸引了她,她开心地跑过去,指着照片,这不是我俩吗?环顾四周,洁白的墙,简约的风格,大大的阳台,这是周俊给自己的家呀!
她跑过去,推开阳台的门,双手扶在栏杆上,眺望着近处的公园,远处的高楼,像在做梦似的。
周俊从背后双手环腰抱着她,将头放在她肩上,“喜欢吗?”
林薇忽然有些哽咽,他是花了多少时间和精力啊,给了自己这么大一个惊喜。将脸靠在他头发上,“很喜欢,比我预期的还要好看”,停了一下,“谢谢你”
“傻瓜,有什么好谢的”
俩人一起眺望着远方,很多年后,林薇会常常想起那一刻。
俩人举办了婚礼,在林薇的一再要求下,周俊才每有大办。在办婚礼前夕,妈妈絮絮叨叨说着,家里担子重,也是自己没能力,你结婚也没什么钱给你。
林薇听着,心理一阵苦涩,妈妈是真的爱自己吗?如今弟弟己经成家,妈妈还给他付了首付,所以,自己是什么?
林薇忍住了想问的冲动,可能因为有周俊,她并没有很伤感。周俊给了她最深的爱,能够抵御任何伤害,包括自己的家人。
林薇结婚并没有哭,她幸福地坐上了婚车,虽然早己和周俊领了证,但是他仍旧要给自己一个完美的婚礼。并没有因为己经结婚,爱意减退。
林薇看着那个家离自己越来越远,终于消失在视线里,也和天地融为了一体。
林薇知道,离他,离那个家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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