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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魂使者(第十六章 不一样的文宇)

勾魂使者(第十六章 不一样的文宇)

作者: 迢之夭夭 | 来源:发表于2018-08-31 20:30 被阅读8次

    第十六章 不一样的文宇

     

    千盼万盼,三个月的实习期终于过去了。

    这三个月的时间我跟着程瑟把广州彻彻底底地逛了一遍。这个彻底,是指把广州“掘地三尺”地走了一遍,包括广州城下那个仍未见天日的西汉南越王赵佗的墓,我也走了一趟。

    古有“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今有洛莹收魂,无数次过家门而不入。我们在阳间被分配值守的医院就在我生前的家附近,甚至从医院的天台就能远远地看见我家小区的门口。但是,为了能顺利度过实习期,我一直不敢回家,我只能经常坐在天台远远地看着小区的门口。有几次我甚至看见妈妈、看见文宇的车,我都不敢走近他们。程瑟总是叫我“忍耐、忍耐”,他说只要过了这三个月,我就可以去见他们了。

    于是,这三个月,我全力忍受着程瑟那一副经常瞧不起人的嘴脸,听话地跟着他东奔西跑,从观察“生命线”的状态到跟着玲儿送魂回冥界,甚至跟着他们处理一些态度恶劣的魂,我都努力地去做。

    终于,在昨天,程瑟在我的《实习记录》上写了个“优”字。从此,我成为了冥界出入境局的正式编制人员,职务是:灵魂回收员,俗称“勾魂使者”。

    其实,程瑟最近心情似乎很不好,他从前几天开始就端着一副臭脸,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特别是在灵魂回收部,平时经常会有别的组的“死神”过来聊天,最近大家却在他的臭脸之下退避三舍。我本来还担心他发起疯来会乱写我的实习评价,直到他黑着脸写下个“优”,我才放下心来。

    今晚,我准备请程瑟他们吃顿饭,毕竟他们都是我来到冥界后新认识的人。因为徐茗瑜不能离开出入境大楼,所以我就在彼岸酒店的自助餐厅预订了一张桌子,把泰梓、程瑟、玲儿、元堂他们统统都叫了来。

    其实请泰梓、玲儿还有徐茗瑜吃大餐是我的真心实意,素倩对我也很不错,元堂也帮过我不少,邀请杨光是为了体现我的宽宏大度。至于程瑟,我邀请他的时候其实挺担心的,我真怕花了钱,还要忍受他的臭脸。幸好,他只是侧着头瞟了我一眼就点头答应了。虽然他那副臭脸实在令人讨厌,但无疑,我能顺利通过“勾魂使者”的实习,他对我的帮助最大。毕竟,我是一个懂得知恩图报的人,无论如何我都得邀请他的。而刘锡材,纯粹是他刚好“路过”,而他毕竟是我的“大老板”,我才硬着头皮邀请了他。结果他望着我痴笑了一个晚上,杨光坏笑了一个晚上,我窝火了一个晚上!

    不过,想着明天就可以见到爸爸妈妈和文宇了,我就觉得什么都值得了。

    “转正”的第二天刚好就是我们在阳间巡城的时间。所谓“巡城”,其实就是自由活动,万一遇到突发的情况,我和程瑟、玲儿之间用手环互相知照一下就行了。

    我和程瑟他们在阳间分别后,就迫不及待地朝我家飞去。

    现在是早上八点。如果是以前,这个时间我应该坐在文宇的车上,经过离学校最近的一个交通岗,并且准备靠边停车。

    我和文宇工作的地方离小区都大概是十五分钟的车程,但是我的单位在西,文宇的公司在东。以前,文宇每天都要把我先送回学校然后绕一圈再回公司。

    现在,文宇已经不用送我回学校了,他应该还没出门吧。

    我飘进了文宇家,发现文宇居然已经出去了。

    去哪儿了呢?难道那么早就回公司了?

    这里是文宇的家,也是我们结婚后的家。大半年前,当我们决定结婚后,文宇就马上安排人来把这个家翻新了一番。那时候,我们天天蹲在电脑前面看别人的装修经验、布局设计,到了周末我们就满城地跑,选家具、选灯饰、选摆设、选窗帘、选餐具……

    当时我们选的东西,现在都摆在这个家里了:粉红色的碎花窗帘、绿白格子的桌布、白色的餐具……在我去世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拿的婚纱照,现在已经挂在床头,摆在了餐桌上、书桌上、书架上、床头柜上……房间里放着文宇的拖鞋,还有我的拖鞋;浴室里,蓝色的毛巾是文宇的,还有一条粉红色的;文宇的牙刷是蓝色的,还有一支是粉红色的;餐桌上有两只杯子,一只写着“老公”,一只写着“老婆”……

    在文宇家呆了一个上午,把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认认真真地记在心里。我很想把这个家的记忆牢牢地记住——即使回到冥界,躺在床上,只要闭上眼睛,我就能想象自己正躺在文宇和我的这个家里。

    下午,爸爸妈妈应该打完太极回家了,于是我又飘到自己的家。

    果然,爸爸妈妈已经回来了。妈妈正坐在客厅里绣着“十字绣”,爸爸坐在阳台看报纸,家里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我飘到妈妈面前,看着妈妈一针一针地绣着“十字绣”。这是一幅“花开富贵”的十字绣,颜色繁多又复杂,一幅绣架足足有一米多长,要绣好这幅图真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可是,妈妈已经把这幅画绣了一半。我记得她以前好像没有这种爱好,一天到晚只喜欢研究煲什么汤。

    我飘到爸爸面前,发现爸爸身边的小桌子上放了好几份报纸:《广州晚报》、《羊城日报》、《南方都会报》、《新闻快报》……这几份报纸内容应该大同小异吧,有必要看那么多吗?

    家里除了偶尔从窗外传来的一两声鸟叫声以外,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了。傍晚时分,孩子们都放学了,楼下的小区也热闹了起来。但是,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却让这个昏暗的家增添了更多的寂寞——看到他们这样,我的心好疼!

    突然,家里的闹钟响了。看看时间,正好是我平时下班的时间。

    爸爸妈妈像个机器人一样,听见闹钟响就纷纷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爸爸到厨房里拿出今晚要吃的菜,坐在阳台上摘菜叶。妈妈从冰箱里拿出今晚要吃的肉,在厨房忙了起来。

    余晖已经消失,天色越来越暗,但家里没有开灯。

    爸爸进了厨房帮妈妈打下手,偶尔能听见他们交谈的声音。声音很小,很平淡,我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门外响起了熟悉的钥匙声,然后是开门声——是文宇。

    文宇进了门,开了灯,就到厨房里喊了声“爸、妈”,那么自然,那么理所当然。

    “回来了。马上开饭了,先洗个手吧。”终于听见妈妈的声音了。

    文宇“哦”了一声,就去洗了手,然后从厨房里拿着一些碗筷出来。

    爸爸拿了一煲汤出来,文宇就帮忙盛汤。不一会儿,餐桌上就放了四碗热腾腾的汤。

    看着桌面上的汤,我觉得很难受。

    我坐在平时的位置上,但是没有人看得见。那里依然有一碗汤和一碗饭,饭面依然有我爱吃的菜。我试着喝一口汤,但是我喝不到,我根本碰不了那只碗!

    除了我在抓狂,餐桌上依然很安静……

    “文宇,多喝点汤,清肝火的。晚上要早点休息,你看你的眼袋都出来了。”说着,妈妈就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谢谢妈。”妈妈听了,点了点头。

    “文宇,明天是阿莹的‘百日’,我们要烧东西给她的,你有什么东西要烧给她就准备一下吧。”爸爸说。

    文宇顿了一下,说:“就烧了我们的结婚照给她吧,她还没看过呢。”

    “那照片上面也有你吧,对你不吉利啊。”

    “没事。没有我就不叫结婚照了。我想,她应该也想我了吧。”文宇说。

    想啊!想啊!好想啊!我想死你们了!

    但是他们都听不见我的声音,只听到妈妈抽泣了一声,餐桌上又恢复了安静。

    吃过晚饭,文宇留了下来陪爸爸下棋,妈妈坐在一边看报纸。直到九点多,文宇才回到自己的家。

    回到家里,文宇洗了个澡,我以为他要睡觉了,他却打开了电脑看文件。他看文件的样子很专注,眼睛盯着屏幕,眼珠随着文字左右移动,轻抿着唇,遇到要思考的地方他的眉头还会微微一皱——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表情的文宇,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总是那么放松,他的眼神和微笑都是温暖的。

    文宇看着看着文件就把它打印了出来,然后在为我准备的书柜里找了支红笔在文件上圈圈写写。

    十二点多,文宇进了卧室,他应该是要睡觉了吧。他躺在床上的一边,我在另一边躺了下来。文宇拿着手机,不一会儿就从手机里传出了我的声音,然后一遍又一遍,文宇重复着我以前发给他的语音短信。都是一样的内容,但是文宇一直在重复地按着……按着……

    我哭了,我在他身边不停地叫他别再听了,但是他没理我。文宇的眼眶也渐渐湿润了,过了好久他才下决心似得把手机放在了床头,然后关灯。

    黑暗中,我看见文宇侧身躺在床的一边,眼睛看着空空的那一边;我躺在空空的那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他把手搭到了我身上,却越过了我的身体搭在了床上。文宇的眼睛很久很久才闭上,而我,却舍不得闭上眼睛,一直到天亮。

    早上6:30点,文宇的闹钟响了。

    文宇起了床,睡眼惺忪地进了浴室洗澡洗头,然后洗脸剃须。我觉得很新奇,因为我从未见过刚刚起床的文宇,更不知道文宇早上会洗澡洗头,也从未见过文宇剃须。

    文宇围着浴巾进了房间,不一会儿就穿好了衣服,整理好了仪容。然后他就出了门。

    现在才7点30,文宇那么早出门去哪儿?

    我跟着他到了停车场,坐在副驾驶位——这个一直都是我的位置。

    文宇开着车,竟一直朝着我的学校开去。8点,文宇的车经过离学校最近的一个交通岗,然后在学校的对面马路停了车。

    他坐在车里,呆呆地看着人来人往的校门口。我看见那里有我熟悉的同事,我曾经教过的学生,甚至我以前看不见的站在校门口那棵榕树下的地缚灵——但是那里再也没有我了。

    突如其来的敲窗声惊醒了文宇和我。是婧雅!

    文宇摇下车窗:“温小姐,早。”

    婧雅轻轻叹了口气,说“你又来了。”

    我背对着文宇,看不见文宇的表情,但我能想象他此刻的微笑一定不是甜的。

    “你等我一下,我有点东西要给你。”说着,婧雅过了马路进了校门。

    不一会儿,婧雅拿着个购物袋走了过来。文宇下了车,接过了婧雅手中的袋子。我好奇地凑了过去,想要看看婧雅给了文宇什么东西。

    购物袋里装着满满一袋“千纸鹤”。

    文宇疑惑地看着婧雅:“这是……”

    “这些都是洛莹班的孩子折的。他们不知从哪里知道‘千纸鹤’是用来祈福的,就足足折了这一千只纸鹤拿给我,叫我帮他们烧给洛莹。今天应该是洛莹的‘百日’吧,我把这些纸鹤拿给你,今晚烧东西给洛莹的话就把这些东西也烧给她吧。”说着,婧雅叹了口气,眼睛也红了。

    文宇的声音微微颤抖,说:“谢谢。我会烧给她的。”

    婧雅摁了摁眼角,继续说:“洛莹和这个班的孩子感情很好,之前他们知道洛莹的事后情绪都很差,现在才好了点。你也是,毕竟洛莹都走了那么久了,你也别太伤心了。如果洛莹看到你这个样子,肯定会很难过的。”

    是的,是的!婧雅,你都说对了!帮我劝劝文宇吧,继续劝劝他吧。叫他不要伤心了,我很好,叫他不要再担心我了。

    文宇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看着文宇的样子,婧雅没再说什么,说了声“再见”就走了。

    文宇坐进车里,深深地吸了口气,小心地放好那袋“千纸鹤”后就开车了。

    文宇所在的公司是一间广告公司,我们身边有很多大型的广告都来自文宇所在的部门。他曾经跟我说过他的职位,但是一大串的英文搞得我头疼,后来他才简单地告诉我,他是部门里的“二哥”,他们的“一哥”——也就是他的上司是一个大美女。

    我见过那个大美女上司,就在文宇公司的新年酒会上。的确是一个大美女,就跟“杜拉拉”里面的美女一样,穿着名牌礼服,化着精致的妆容,梳着一丝不苟的头发,艳光四射、笑容撩人、成熟高贵。

    我曾经问过文宇,天天对着这么漂亮的上司,他不会心动吗?当时,文宇鄙夷一笑,说:“我不喜欢带着面具的人。”但我想,一个人要让一群人听话,带着“面具”也是难免的。有时候我在工作上对着同事、对着家长,也会用“假面目”待人啊,总不能用家里那个撒娇卖萌的脸孔对着他们吧。

    文宇的车停在了公司的停车场,文宇拿出了一副金丝眼镜戴了起来。文宇跟我说过,这副眼镜就是他的“面具”。

    我只见过一次他戴上眼镜的样子。戴上眼镜的文宇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的眼睛被镜片一挡,感觉他与我之间也被什么东西隔开了。透过镜片,他的眼神变冷了,表情也冷了。我跟他说过我的感受,当时,文宇就马上摘下眼镜,笑着对我说:“所以,我不会对着你戴上眼镜,因为这副眼镜是我的‘面具’。”

    我跟着文宇来到了他们公司。之前我一次都没来过他的公司,不是他不让我来,而是我觉得没什么必要来。今天到了他的公司,才发现他这个“二哥”应该挺厉害的,因为他们的部门实在大!足足占了一层楼!而且文宇还有自己的办公室。

    文宇进了办公室,他的桌面就已经放好了早餐:三文治、炒蛋还有沙律。

    文宇早上喜欢吃这些?他不是和我一样喜欢吃面包吗?他为了结婚后能自己做面包吃,还专门托了国外的朋友买了一台面包机,还买了一堆芝士和海盐……

    文宇刚一坐下,一个身材和衣服都很漂亮的卷发美女捧着一杯咖啡就进来了。

    Ackerly,早啊。”美女笑容满面地说,“我托朋友从日本买了些蓝山咖啡回来,你试试。”说着,美女就放下了咖啡,自信满满地说:“包半糖,少奶。”

    原来文宇的英文名叫“Ackerly”?太拗口,我还是觉得 “文宇”好听。文宇喜欢喝蓝山咖啡?还一包半糖、少奶?我怎么从来不知道。我喜欢喝奶茶,以前喝奶茶的时候都是文宇帮我放糖,一包半。偶尔我们也会喝“星爸爸”,不过我们都喜欢喝有很多巧克力的摩卡,怎么我就没听说文宇喜欢喝“蓝山”呢?

    这时,又一个短头发的美女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纸袋:“Ackerly,前几天我去马来西亚的时候专门找了你说的那种‘猫屎咖啡’,还是野生的那种呢。”说着,她就把手中的纸袋放在了文宇桌面。

    文宇打开纸袋闻了一下,笑容灿烂地说:“谢谢了!”

    短发美女听了文宇的话,朝旁边的卷发美女挑了挑眉就兴高采烈地出去了。

    卷发美女朝短发美女的背影努了努嘴,这时候,文宇说道:“Helen,帮我叫Jay进来。”

    “知道了。”卷发美女说着就准备出去了。

    “还有……”

    卷发美女又转了回来。

    “谢谢了!”说着,文宇喝了口咖啡。

    卷发美女瞬间眉开眼笑地出去了。

    这两个女人!趁我死了就想勾引我的文宇?哼!想得美!

    杨文宇,原来有那么多女人对你抛媚眼,你都不告诉我!说!你有没有对不起我!你这个坏蛋!

    “莹莹,你看,这些就是‘猫屎咖啡’,你不是说很想喝的吗。今晚我就冲给你喝。”文宇笑着对桌面的照片自言自语地说。

    “猫屎咖啡”?是喔,以前我们一起看那个介绍咖啡的节目的时候我好像有这么说过。还有蓝山咖啡,我好像也跟文宇说过想喝真正的蓝山咖啡。就是因为我,你才跟她们说想要这两种咖啡?

    这时,一个头发蓬松、明显睡眠不足的人进来了。

    Ackerly,你找我?”原来你就是Jay。

    啪!

    文宇把一份文件重重地摔在桌面,把我和Jay都吓了一跳:“你看看!你到底写了些什么!错字百出、语句不通!”文宇的语气又吓了我一跳,我从未见过文宇这么凶。“你堂堂一个大学生,这篇狗屁不通的东西连小学生的作文都不如!你的学位是买来的呢,还是你智力倒退啊?要不要给你在补习社报个小学生作文班好好进修进修!”

    文宇暴跳如雷地骂着,Jay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得听着,头垂得低低地,完全不敢抬起来。办公室外面的人也都把头低了下来,似乎文宇连他们也在骂着,看来文宇这样骂人也不是偶尔的。

    “我给你一个小时,如果你不能把这份文件改好,一个小时之后你就给我消失!出去!”Jay如临大赦,拿着文件逃似的出去了。

    看着Jay的背影,我觉得他真可怜,再看看文宇,我似乎已经不认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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