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用栀子或红豆形容那段经历。如今砍了那些树,葬了那片花,留不得一丝痕迹。直至那粒在寻常的儿女情长之中挟带的种子僵萎,留不下一丝可能。这片空地也曾让我不禁伤感,霎时流连低回。你瞧瞧吧,和我儿时毁作仓库的菜园,残红败绿,相似地惊人。我早该明白,万物通灵,所见与所感总会照应,即使时隔数载,久不提及。众树、繁花,乃至不被眷恋的杂草,它们各属不同的种群,却也安分地阅读同一版自然的典律,在春的那一章尽情繁茂,在冬尽时同声叹息。“如果你还在多好。”叹口气,此地为证。为了这句宛如呼唤的话,我且自私地带走这里的一块石头。
走了很长的路,一路上也并非十分辛苦寂寞,只是这旅途漫漫,那块石头的负担让我不免神伤。更不公平的是,这块本无名的石头,我无尽地对它一遍遍命名。扔掉?我真是舍不得。这件独特珍贵的纪念品,此时成了连结风筝的线,我在自己幻想的狂风中,对“断线”无比恐慌。甚至忽略了,我是不是风筝的前提。
在旁人看来,这当然是一种固执。我不是和自己过不去,在意的,可能只是回忆本身。就像有时候人简单到了极致,看起来就会无比复杂。初衷也会单纯到难以置信,从而成了诀别的原因。我当然不后悔,确定终点后,用那条两点连成线的,最明明白白的路径,以抵达的名义,摧毁终点本身。燃起那场通天大火后 余烬未冷,那声确定消弭的信号,给惊心动魄的我最后的安慰。
比如我们暂且将那块石头,称为故人。在没成故人之前,我们就已经将之拷贝下来。在后来“不幸”的日子里,发挥用途。拷贝是相互的,而那个最执拗的人,用的最久。怕的就是桌面上空空荡荡,就算有一天当着众人删除扔进回收站,也会再偷偷打开回收站,点击,复原。我不允许这成为笑话,当那些白日里的故作坦荡成为暗夜里涌动的悲苦,这并不值得发笑,就算你和他本人,都认同这是怯懦。
不过,也总要明白。我不必做现实里的“我”,可以是任何一个“我”。就像不必用“故人”这个字体,做我一生的章程。我冒昧地将这种想法称为醒悟,可能不对,但有时候人就是想换一个格调,比如现在,我选择悲伤却不露骨。四季有声而嬗递,多情且赓续,当你走过那些悲凉岁月,还是要换个四季。
于是,那往日里无数次内心的试探,终于要化作“噗通”的水声,我没有要拿回的意思,即便是错。我也希望,以后的日子里,走起来可以轻快些。
谁是谁的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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