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叶早已经被岁月催蚀殆尽,昏黑的路灯被这风吹得一明一暗,街角上,零零星星的行人行色匆匆,或俩或仨,或许他们的家人在等着他们开年夜饭呢吧。
想到这,吴哲苦笑了一声,也加紧了步伐。
母亲去年突然中风,花光了家里的所有积蓄,吴哲是个孝顺的孩子,可是孝顺对于几乎天价的医药费来说又有啥意义呢,无非是服侍好瘫痪在床的母亲罢了。可是母亲得每天服药,这钱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呀。
出来打工也已经快一年了,吴哲整日在工地上拼命的干,白天?黑夜?对他来说这都没必要分的这么清楚,只要干活,只要能拿钱就行了。钱呢?那个梳着油背头的老板说:“兄弟们,你们也知道现在这房子不好卖,你们看能不能缓缓?”
吴哲的脚步越走越沉重,好不容易抢到大年三十的车票,颠簸了好几个小时才挤回去,浑身酸疼,可这天,偏偏又飘起了雪,雪花可劲往钻到脖子里。鞭炮声也若有若无的响了起来。
唉,生活呀,竟让这刚四十的男人有些哽咽。
“爸爸,老师说过完年就得把拖欠的书本费全补齐,否则,,,,,”儿子没有说下去,还好,仅仅七岁的儿子却有着同龄人少有的懂事和贴心。这也是吴哲一直颇为自豪的事儿了,可是,他也承受了同龄人不需要承受的一切呀。“爸爸,你,,你不会,,,你不会让我被老师赶出来的,对吧?”电话这头的吴哲早已经在铺盖上蜷成一团泣不成声了。
睡在身旁的工友叹着气,拍了拍他的肩膀。都是出来卖力气的,他的酸楚这间棚子里几十个老爷们儿又有谁不懂呢。昏黑的灯光下,每个人脸上似乎都刻满了故事。他抹了抹鼻涕,拿起电话说;”怎么可能呢,儿子,放心吧,回去呀,我,,我就把你的书本费全都亲自给你老师送过去,你好好学习,等过年回去,爸爸,,爸爸给你买你最爱的糖果好不好。”
老板的语气再诚恳可又有啥用呢,出来一年,拿不到钱回去可怎么交差,怎么过年呀,关键是还有儿子的学费哩。“不行,你今天必须把钱拿出来,否则,老子今天绝对不会放过你!”这句话说出来,可是把在场所有人都惊到了,谁能想到一向柔弱沉默的吴哲,此刻正在扯着喉咙向老板这般叫喊,这着实吓了老板一跳,最后双方各让一步,老板每人发了五百块钱。
其实他觉得最对不住的就是他的妻子香兰了,当初,香兰不顾家人反对,坚持嫁给了这个身无长物的穷小子,结婚这么多年来,眼看着村里人渐渐盖了平房,有的还竖起了二层小楼,这让他家的四间瓦房显得格外显眼了。
妻子香兰也提过几次,有翻盖平房的愿望,可是钱呢,儿子上学,母亲养病,她也知道这个家已经拿不出一分多余的钱了,更别说拿钱盖平房了,渐渐的也就不再提这件事了。香兰整日下地干活,操持家务,他走后,照顾孩子和瘫痪老人的事情也压在了她一个人的肩上,对于这些,香兰少不了抱怨两句,不过更多的只能算是撒娇吧,说完之后该干什么活都干的还是那么细致认真,这些,他都明白,心里都清楚。
这雪下的越来越大了,雪花更是争相往他脖子里钻,家里他们或许还在等着他回来吃饭呢吧,越是这样想,他的心里呀,就越不是滋味儿。可他又有啥法子呢。
或许,这就是生活吧。又有哪个被生活百般折磨的人没有在深夜痛哭过呢?可是再苦的眼泪,也流不尽夜晚的漫长。对于他的生活,也不过是活着罢了吧。又或许还有不少人像我这样苟延残喘,他们依旧在翘首期盼明天的太阳呢吧!
心里再难受,可偏偏这腿就是不听话,止不住的往家的方向迈进,此刻的鞭炮声也浓厚了起来,抬头向村子的方向张望,他的眼泪却再也止不住了。
村头一高一低的身影矗立在冬天的风雪中,站成了一座灯塔。此刻的他再也顾不了什么了,什么荣耀,什么富贵,又怎能比得上与家人的团聚呢,他抬手抹了抹眼泪,拎着包大步向前走去,这包里,还有儿子最爱的糖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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