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觉得,大部分人都是被动地活着,很少能自己主宰命运的,虽然有的人靠自己的努力,彻底改变了自己甚至家族的命运,但很多时候也是身不由己。
以我为例吧。出身农村,从小父母就教导我和哥哥,要好好读书,将来吃国家粮。所谓吃国家粮,就是去政府部门或事业单位工作。在老家人眼里,这是最体面的工作。
父母甚至用“你们要是会读书,我们砸锅卖铁也要供你们读”这样的话激励我们。而我们确实受了鼓舞,努力读书。
在这个阶段,其实我们还没有自主意识,完全是为父母读书,是为了不让他们失望,是为了满足他们的期待。但其实受益的是我们自己。
好不容易大学毕业了,该自己主导人生了。而我也迫不及待地想要投进社会的洪流,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这个时候,我没有满足父母的期待,他们是希望我当老师的,但我觉得自己学识不够,怕误人子弟,坚决不肯入这一行。
没办法,他们默认了我的选择,我入了图书公司,从此做了一名出版人。这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执拗,我做了自己的选择。
但其实,这也不过是被动选择里的主动抉择。毕业了,就得找工作,这是天经地义的,我必须做这天经地义的事。如果可以,不工作自然是最轻松的。但我们要人格独立,经济独立,就不得不工作,发展自己的事业。
毕业了,成年了,婚姻大事又被提上日程。很多媒人纷至沓来,说要给我介绍对象。
我能不能先好好工作,再想谈对象的事?不行!当然,父母不是强迫,而是说,你去看看,又不是要求你必须嫁给他,万一合适呢?
好吧,说得挺有道理的,万一合适呢?当然,也极有可能不合适。
我去了,一看到对方,心想,完了,这男生还挺文雅的,有股书生气,是我喜欢的类型,而且他们家,在附近是很有声望的。当时我的亲戚也说好,我就这样和我的老公恋爱并结婚了。
原本,我是想多谈几年的,别那么早,毕竟当时我才24岁,这在当今社会,绝对算早婚了。但老公不这样认为,他说,在法律上,24岁已经是晚婚。一查,原来女生23岁就属于晚婚了。
我就这样被哄着与他结婚了。结婚就结婚吧,反正两个人过日子,也蛮好的,彼此有个依靠。
但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我天天被催生,不仅婆家催,娘家也催。婆婆要抱孙子,大概是闲得发慌,想有事情做。娘家催,则是我妈认为,女人要生个一儿半女,才能在婆家站稳脚跟。
我原本是想顺其自然,可是迟迟怀不上,甚至好不容易怀上,却莫名其妙流产了。这时,所有刺耳的声音都传了过来,无外乎我有病,得上医院看看。
看了啊,医生都说这是正常的,很多人都这样。其他检查也做了,没问题。于是,她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催生,让我自己也怀疑起自己的身体来。
经过半年休养,终于顺利怀上并十月怀胎生下了我的女儿。可是人生不会就此暂停,你还得继续做他们认为应该做的事。“可以生二胎了,一口气把两个孩子都带出来!”“这胎一定要生个儿子!”很多长辈这样对我说。
说真的,直到此时,我才深深地觉得人生太难,女人不易。生孩子明明是我俩的事情,为什么别人要来指手画脚?是,她们强迫不了,但长此以往,我会烦不胜烦,甚至濒临崩溃。
我终于怒了。我怼了我妈,二胎我会生,但不要时时提醒。我又让老公去和他妈说,再说生儿子的事,离婚。不知道他有没有说。总之,我曾经的好脾气,已经被磨得丝毫不剩,动不动就想哭,说几句就想吵架,甚至想离婚,想打架。
我说,我总感觉背后有一双手在推着我们走,明明想停下来,休息一下,但不可以,那双手不顾你的意愿,继续推着你走。
那双手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甚明了。似乎是长辈,但又不完全是。是社会习俗、道德观念,抑或封建残余?也不仅仅如此。或者是自然规律?
当我告诉老公这一感觉时,他也深为赞同。他说,他不敢辞职,不敢休息,因为他每月得还房贷,还得养一家老小,口袋里又没有存款。
我们更加不敢死,自己解脱了,房贷却没法还。何况我们死了,家里老人怎么办?幼小的孩子又该怎么办?原来不知不觉,我们已经不是为自己而活。
背后那双手已经不是推着我们走,而是扼住了我们的咽喉,连最后一口气也得提着。
人生啊人生,就是这么无奈,活着不快乐,死了更不安生。可我们还是得努力活着,并拼尽全力去争夺有限的资源,甚至为孩子操碎了心。
我们每个人都是蜡烛,在有限的生命里发光发热,燃烧完了,这一生也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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