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发生在我身边的真实故事,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里久久不能忘怀,孩童的时候只是觉得好奇,如今时过境迁,依稀读懂那个年代那样的环境下,人们的朴实情怀和无可奈何。

事情发生在上世纪90年代末,具体是哪一年记得不太清楚了,只记得那时候我好像还是一个未上学的小女孩,那时候村里各家各户生活条件都不好,住的是斑驳破旧的老瓦房,很少见到现在所谓的四合院,家家户户基本上都没有院墙和大门,所以哪户人家只要发生什么事情左邻右舍基本上都知道。
有一天,我家隔壁那户人家突然一反常态围满了人。我家隔壁住着的是一个年近七十的老大娘,一直和她那未结婚成家的儿子相依为命。除了大娘出嫁的女儿偶尔一年会回来一两次外,这家平日都是冷冷清清。
隔壁家突然的喧闹自然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我问母亲发生了什么事情,母亲说隔壁来了一个高个子女人,还带来了很多各种各样的潮流衣服。这更激起了我内心想一探究竟的念头,没过多久我就和村上的小伙伴偷偷地跟随着大人进了隔壁家的屋子里。 屋子里聚满了人,有的人在窃窃私语,有的人在跟那女人搭话,那女人身材确实很高,抽着烟扯着大嗓门正跟大家介绍她带来的衣服。几块钱、十几块钱就可以买上一件据说外面卖得很贵的流行大衣,但村上能买得起和愿意买得并没有几个人。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抽烟的女人让我害怕,所以和小伙伴没有看一会儿就一股烟地溜走了。
农村的天空那个年代永远不会有彩带,与其说村上这些人是来买衣服的倒不如说是来看热闹的,静谧太久的村庄太渴望有一些新鲜的有趣的事情来作为他们茶余饭后闲聊的谈资,就这件事,很快传到了隔壁村,隔壁村子里的人也三五一群的来看这个会抽烟的、来路不明的女人。

这件事情热热闹闹地持续了好几天,而我的好奇心却早已荡然无存。那个童真的年代,我们自然有自己的世界和我们认为更好玩、更有趣的事情。过了许久等我多次看见这个女人在隔壁干活、或和老大娘聊天的时候,我突然又开始好奇了起来。我问母亲她没有家吗?她怎么不回家?为什么一直在隔壁大娘家?母亲只是告诉我说她不走了,准备给隔壁的光棍男人做老婆,给老大娘做儿媳。
自此以后我经常听到隔壁女人的大嗓门,或看到她前前后后忙碌的身影。而隔壁的男人和老大娘的话也变得越来越多了,连脸上的笑容也多起来了。再后来我开始上学了,开始学知识开始认识这个世界。只是每次放学回家都能碰到隔壁的女人来我家串门,渐渐地我也没有第一次那么害怕她了,反倒觉得她其实是很和善的一个女人。她对老大娘非常好,老大娘也不时在村里见人就夸她能干。的确她不仅会打理家务,而且农忙时也很积极地到地里干活。
后来随着我寄宿读书到工作,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所以一年也很少再见到她。
前两年的某一天,我跟母亲打电话唠家常,母亲突然说道,隔壁的女人走了。我很是诧异,于是急切地问母亲,她去哪里去了?母亲说,她女儿前段时间打电话说家里太忙,让她回家帮忙。结果却再也没有回来。
时间的年轮不停地转啊转,不知不觉却不想这个女人已经在我家隔壁生活了二十年。二十年,我们早已经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二十年,我们的社会和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村上各家各户独门别院,通讯和交通大大改善,每次回到家乡村上多得是我们不认识的和叫不出名字的小孩子,家乡几乎是一年一个面貌;二十年,隔壁的女人和男人早已不再年轻,他们已变成了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和老头。
而这个女人的来历我也是在村里人闲聊时得知的,20多年前她因为忍受不住丈夫的虐待殴打,所以一个人离家出走,先是出去打工,后来以贩卖衣服为生。直到来到我们村,最终选择留下来。其实早在很多年前,隔壁的女人就曾回去过她的家乡去看望她的女儿和儿子,而她的女儿和儿子也早在前些年结婚生子,只是以前每次回去她都选择了回到隔壁这个并不太富裕的家庭,而这次却再也没有回来。
自从她走后,隔壁的男人曾经央求村上的几个人和他一起开车去女人曾经提到过的家乡去寻找。听说去了好多个地方,打听过很多人才辗转找到女人的女儿家。一队人一路风尘却只见到了女人的女儿,而女人却没有露面。女人的女儿只说母亲年龄大了不想她再受苦受累更不想母亲老无所依,所以希望母亲留在自己的身边。一行人失败而归。
然而过了几个月,隔壁的男人再一次出发了,而这次去时随身带了几万块钱。隔壁的男人说女人跟了自己二十年没有过过好日子,此次去不求女人回来只求见女人一面,把这些年俩人积攒下来的钱给女人生活用(女人走的时候只带了路费)。最终两人见了面,但女人却没有要男人带来的钱,当然也没有回来…….

今年过年回家,见到了隔壁的男人,据他说今年已经70岁了,老人孤苦一身,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头发全白、耳背、满脸沧桑。老大娘早已去世,女人也不曾回来过。隔壁又恢复了冷清,一如二十年前。
听村上的人说,老人经常坐在自家门前痴痴地望着村口。只是他等待的那个人还会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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