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角卡门》：生活是不可控的，爱情也是如此

我们这种人是没有明天的。——阿华

文/Emo泾渭

前一阵子学友大哥攻占了社交网络，在众多表情包中拔得了头筹。其嚣张的神情和浮夸的语态让人倍感滑稽，很多人又借此翻出了这部20年前的电影——《旺角卡门》。

《旺角卡门》是王家卫的第一部电影，其独树一帜的拍摄手法和不落窠臼的剧情设计，虽不完全，却也很好地展现出了他的个人风格，比起后续的其他作品，这部电影似乎更好理解。

影片讲述的是香港黑帮里两个打手相依为命的故事。身为大哥的阿华（刘德华），为了照顾自己冲动又爱惹事的小弟乌蝇（张学友），不断地在各种麻烦中运卧周旋，最终两人一同死在了警察的枪下。

其中，还穿插着与表妹阿娥（张曼玉）艰涩动人的爱情，尽管最后以悲剧结尾，却依旧带给人“美”的体验和思考。

一、何为旺角，何为卡门？

影片的全称叫“旺角卡门”，“旺角”是指故事发生在香港九龙区的旺角。那么卡门是指什么？

“卡门”实际上是法国作曲家乔治·比才的歌剧，他的剧本来自梅里美的一部同名小说。在歌剧中，卡门是一位美丽却倔强的吉普赛女郎，她不仅是烟厂的女工，还是走私团伙中的一员。

在卡门的勾引下，军官唐霍塞(Don Jose）对其一见倾心，他舍弃了自己的情人米卡爱拉，与卡门走到了一起。在他加入团伙后，卡门又结识了斗牛士埃斯卡米罗(Escamillo)，甚至对他颇有好感。于是，唐霍塞与卡门之间的矛盾日益激烈。

最后，卡门拒绝了唐霍塞的爱情，眼看埃斯卡米罗在斗牛比赛中胜利在即，唐霍塞妒火中烧，在一片欢呼声中，唐霍元塞用匕首杀死了卡门。

就故事情节来看，影片与此似乎并无联系。导演王家卫在一次采访中是这样说的：“《旺角卡门》本是另一个故事，讲青年干探喜欢一个舞女，将卡门的故事放在旺角。不过几个演员以为我现在是在拍那个故事，记者问他们拍什么戏时，便说《旺角卡门》。原本是想在上戏前更正的，但大家都觉得没什么不妥，也就使误会继续了。”

虽然片名是个巧合，但却与影片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不得不说两者皆为悲剧，富有变化性的同时节奏极快。

上一秒还是细腻柔情，下一秒就是暴力血腥。

前一秒还是深情对望，后一秒就是天人永隔。

二、何为道义，何为江湖？

影片中最具特色的似乎就是阿华与乌蝇之间的兄弟情。说是兄弟似乎又不太贴切，毕竟两人是从属关系，一个大哥一个小弟。但就是这样的关系，却不同于黑帮的其他人。

在电影中，乌蝇既好面子又爱惹是生非，总是不自量力地招惹比他强的人，每次都要阿华出面帮他摆平，自己死了不算还将阿华的性命给拖累了进去，每每看起，总让人恨得牙痒痒。阿华是这段关系中的主导者，看似是他在一直照顾乌蝇，实际上他们是相互依存的关系。

自从十四岁拿了安家费起，阿华就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他曾经当过“英雄”，但现在依旧是不温不火的状态。不同于其他“大佬”，阿华没有多少钱，手下的小弟也不过就乌蝇一个，所以他拥有的很少，看重的更少。

身为社会最底层的小混混乌蝇，整个人虽张牙舞爪，却没有什么实际本领。连最简单的要账也拖了将近一天的时间，而阿华上场，一个酒瓶子抡过去就将事情摆平了，可以说乌蝇是很尊敬他的大哥的，除了尊敬之外更是依靠。他对欠账的人说“是我大哥叫我做人要深藏不漏”，要不然他早就不客气了，既是扩张声势，又是狐假虎威。归根到底，还是出于对大哥的敬佩和信任。

《旺角卡门》：生活是不可控的，爱情也是如此

很多人都不明白，为何乌蝇最后执意要去送死？除了“宁愿做一天的英雄也不愿做成世的狗熊”的个人诉求之外，其他人也占据着主要因素。

乌蝇有三个看重的人：华哥、大眼弟弟和妈妈。他为了弟弟的婚宴酒席向Tony（万梓良）借了高利贷，结果赔了夫人又折兵，弟弟依旧被人看不起，自己也陷入了与Tony的纠缠中。尽管华哥出面解决了这件事，却依旧扩大了他们的矛盾。

当去卖鱼丸的乌蝇再次遭到Tony的侮辱，他忍无可忍，一怒之下把他的车砸个稀巴烂，自己也被打了个半死。阿华把他给救了出来，让他回家去避避风头，他却说在他混出名头之前是绝对不会回去的。阿华没有走，却被Tony的人堵住，当着乌蝇的面，阿华在巷子里被人暴打，血肉模糊......

这件事成了乌蝇枪杀污点证人的导火索，他要配做华哥的小弟，他要羞辱Tony让他低头，他要拿到安家费，让自己的弟弟赢回面子，他还要混出个名堂，让自己的妈妈看到。就这样，乌蝇选择了那条送死之路。

乌蝇去送死也就算了，为何阿华还要去作陪？

在这个动荡的时代，一日大哥终身大哥。阿华说，如果你要去的话，我就陪你一起，如果你没打中的话，我再帮你补一枪。那一刻，无关风险，无关生死。

对于阿华来说，乌蝇不仅是他的小弟，还是他生活的一部分。因此，除了保障自身，维护乌蝇的生命安全也是他的习惯之一。自从乌蝇跟着他的那天起，他们就是两个人一条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便是情谊，这便是江湖。

三、何为选择，何为爱情？

在影片开始的十分钟，阿华去夜总会找自己的女朋友Mabel，随之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出场。在他们短短的对话中，我们知道原来她已经和阿华在一起六年了，她刚去堕了胎，因为她再也等不起了。

一个女人，将自己最好的时光都献给了他，钱没得到，人没等回，就连一份最简单的承诺，都没从他口中听到过。所以她去打了胎，想让他一辈子内疚。不得不说，Mabel是了解阿华的，他口口声声说自己不会在意，但当时的剑拔弩张和之后的深夜醉酒却充分地说明了问题。事实证明，混混也是有感情的。

那么，阿华是在什么时候爱上的阿娥呢？

或许是在洗手间门外看她补完口红出来时，那副温润清朗的模样，带着一丝紧张；又或许是见她拿着一根香烟等他回家时，那副焦急担忧的模样，透着些许性感；再或许，是在那个突然而至的早上，她一脸安静的摘下口罩，一头黑发清纯干爽......总之，爱情就是那么难以控制却又自然而然的来了。

然而，这段关系没能明了，阿娥就走了。她说：她买了一批杯子，她知道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全部打破，所以她藏起了一个，如果有一天他需要的话就打电话给她，她会告诉他杯子的位置。阿华看完了信，没有去找她，也没有给她打电话，直到他再次碰到Mabel。

那是一个大雨天，他跑到一旁避雨，Mabel一身素衣，与往日的浓妆艳抹不同，姣好的容颜上未施粉黛，除去往日的性感风尘，平添了一丝安静平和。她结婚了，怀孕了，一切从新开始，过着最简单稳定的生活。她的幸福使阿华动容，来不及顾虑，他连夜去了大屿山，找阿娥......

当他看到阿娥身后的男医生时，他又退缩了。他对她说：他找到那个杯子了，便转身离开了。既然杯子已经找到，那他就再也不会给她打电话，他就要彻底的退出她的生活了。阿娥孤注一掷，向他奋力追赶。

阿华说:如果不是心里一直想着你，我不会来找你。所以，不是没有过犹豫，但那晚，他们还是在一起了。

《旺角卡门》：生活是不可控的，爱情也是如此

“你不要讲第二次，讲了就收不回去了，我不是开玩笑的，我出去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我做事情从没想过下一次，除了一样，下一次我出香港，我要你跟我一起出去，这句话我说了两次，亦不打算再收回。”

阿华是真的有想过和阿娥一起生活，过那种平常人家的最普通的日子，然而现实却给了他致命一击……

在接到大眼弟弟的电话后，阿华没办法置身事外，他决定去阻止乌蝇。尽管阿娥已经有所预感，但她却没办法让他留下。

就这样，阿娥看着他上了车，目送他越走越远，而他还是食言了，因为他再也没能回来。

很多人都不理解，为什么阿华甘愿舍弃爱人，也要去陪兄弟赴死。其实，那不是舍弃，只不过万事都讲求个先后，在成为阿娥恋人之前，他还有一个身份，那便是乌蝇的大哥。

所以，当他听到乌蝇说必须要去击杀污点证人，不是为了别人，更是为了自己的时候，他妥协了。既然没办法阻止，他就只能相陪，像以往的那样……

最后，乌蝇还是没能成功，阿华按照诺言，替他补了一枪，目标人物死了，而他也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迷离之际，他想起了那晚与阿娥在电话亭里拥吻的场景，那么美好，那么热情，可惜今后都不会再有……

正如影片中的阿华所说“像我们这种人是没有明天的”，自从他们踏入旺角，选择那个职业开始，生活就彻底陷入了动荡，他们注定不能像平常人一样生活，这是他们的宿命，也是他们的悲剧。

所以生活也好，爱情也罢，他们难以掌控，却又，难以脱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