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二四） 【原书卷九·八五】
李穆堂先生诗，以少作为佳；位尊后，有率易之病。予所喜者，皆其未第时及初入翰林之作。《东平州看杏花》云：“断云斜日过东平，杨柳风来叶叶轻。莫为春阴便惆怅，杏花如雪更分明。”《落叶》云：“寒来千树薄，秋尽一身轻。”《即事》云：“欲问春深浅，桃花淡不言。”《汤泉》云：“汉井炎方炽，周京德肯凉?”《日暮》云：“鸟声隔屋山初暗，灯影当窗纸未温。”《驿铺》云：“短堞一空鸡绝唱，败槽百啮马无声。”晚年不屑为此种诗，亦不能为此种诗。
李绂（fú），（1675年—1750年），字巨来，号穆堂，江西临川荣山镇人，清代著名政治家、理学家、诗文家。康熙四十八年（1709年）进士，由编修累官内阁学士，历任广西巡抚、直隶总督，因参劾下狱。乾隆初起授户部侍郎。治理学宗陆王（陆九渊、王守仁），被梁启超誉为“陆王派之最后一人”。著有《穆堂类稿》、《陆子学谱》、《朱子晚年全论》、《阳明学录》、《八旗志书》。
率易，音lǜ yì。汉语词汇。释义：1、率直平易。《世说新语·德行》“宜夺殷顗南蛮以自树”南朝梁刘孝标注：“顗亦以率易才悟著称。”《陈书·孙瑒传》：“而处己率易，不以名位骄物。”2、轻率，随便。唐司空图《上谯公书》：“抑自古钓奇而售迹者，既多以分蹇，动无所合，且实必俟临机，方见其万一，非敢率易，并黩尊威。”宋苏轼 《与萧朝奉书》：“少事辄冒闻，幸恕率易。”明李贽《自赞》：“其词鄙俗，其心狂痴，其行率易。”3、浅显易懂。清黄宗羲《吕胜千诗集题辞》：“余观当今之作家，有喜平淡而出之率易，有喜艳而出之委曲。”清沈德潜《说诗晬语》卷上：“白乐天诗，能道尽古今道理，人以率易少之。”
堞，形声字。从土，枼（yè）。枼亦声。“枼”意为“薄片”。“土”指“泥土烧成的砖块”。“土”与“枼”联合起来表示“用泥砖砌成的薄型矮墙。”本义：城墙上如齿状的薄型矮墙（“女儿墙”）。引申义：砖块垒砌的薄型城墙。《说文》：“堞，城上女垣也”。按，古城用土，加以砖墙，为之射墙也。亦谓之陴，或谓之陴倪。短堞，指城墙上矮短墙，中间留有空，以便观察与射箭。
本人翻译：
（略）
真老实人言：
李绂自幼聪颖，有神童之称，十岁能诗，十二岁即与里中诸先生结诗社。康熙四十七年（1705）举江西乡试第一，康熙四十八年（1709）进士。入仕后，勤政爱民，反腐惩贪，是有清一代少见的硬汉，因弹劾田文镜三次入狱，两次赴刑场问斩，却无半点怯懦。家乡人民为纪念他，将抚州一条繁华街道取名为“穆堂路”。就作诗而言，李绂才思敏捷，动笔如飞。杨希闵《乡诗摭谭》中称其“诗有才气，凌厉无前，尤工次韵，挥斥如意……”。吴越间诸名士皆为叹服。王士祯称其有“万夫之禀”。但袁枚则将其诗作分为两段，一是入仕前及初期，目为佳作；一是位尊之后，则称“有率易之病”。由于自己读李绂之诗少，就看到的比如《读危太仆云林集》“唐宋为古文，大家才七人。……后劲得云林，如《国风》有《豳》”等句，确实有未仔细推敲的感觉。何以有这样的问题，袁枚分析的原因或许不错。因为李绂位尊以后，官场蒙冤，入狱陪斩，校勘古籍，奉修旗史，再有性情与天趣的人，在经历了这些磨难及从事这样的工作之后，见到春花秋叶，听到鸡鸣马嘶，确实很难激起心中涟漪。袁枚说其不屑作也好，不能作也好，反正他是不作早年间的那种诗了。大彻大悟之后对小情小趣无动于衷，这也是人之常情。
附：李绂《新城邸舍和壁间感柳韵》：十年依约玉堂春，宫柳和烟不惹尘。今日飘零向歧路，灵和殿里更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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