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中午放学,我和褚红卫约好,下午去他家看书。
学校离家步行半个小时内就可以到家,我家就在两座铁桥之间,这两座铁桥正好是京广铁路的复线,由北而来的我们习惯叫它一道桥,由南向北的我们叫它二道桥,我们的家属小院就在靠近二道桥铁路边。
中午,小院里能在家吃饭的都会赶回家家吃午饭,这样比在单位吃食堂要节省些,所以大家会在单位将饭蒸好,中午下班带回家,然后炒两个菜或者将昨天晚上的剩菜热热就可以开饭了,中午吃饭时间有一个半小时,这样吃完饭还可以小睡一会儿。
我和我爸正在厨房忙乎,忽然窗外传来惨叫声。
“快来人啊!我的天啊,友香喝药了,快救救她!”窗外是施阿姨的哭喊。
我和我爸立刻冲了出去,院里的陈叔叔也冲了出来。施阿姨家门口飘出一股浓浓的敌敌畏的味道。
“我的娘呐,快点送医院!”隔壁姚奶奶直跺脚。
那个年代,我们小院附近没有公用电话,私人没有通讯工具,出现紧急情况都是骑自行车出去找公用电话。
人命耽误不得,邻居们只能尽快将友香送到医院去。院里只有懂婆婆家里有个小翻斗推车,还锁上的,好在她小儿子曹叔上夜班在家睡觉,我爸喊我去敲门拿钥匙,曹叔赶忙起来和陈叔手忙脚乱的将已经倒在地上的友香从她家里抬出来,我爸稳住推车,并吩咐我去拿一个枕头过来。我跑进友香家在床上抽出一个枕头递给我爸,我爸将枕头垫在友香头下,原来车太小,友香的头大部分搁在车边沿上了,我爸示意我过去扶住枕头。
两个妹妹看到友香口吐白沫的样子吓傻了,我爸赶紧将她们推进屋里,示意我和陈叔曹叔赶紧往医院跑。
我们这一块是城乡结合部,配套设施没有城区里面那么齐全完善,这里最近的一家医院门诊部离我们住的地方有三站路,当我们推着推车跑到门诊部时,我们三个基本上衣服全湿,气喘吁吁。
陈叔和曹叔抬着友香进了门诊部,我听到他们在里面呼喊医护人员。此时正是中午吃饭时间,等陆陆续续的医护人员赶到抢救室,没多久时间,医生就宣布没得救了。
一顿饭的功夫,友香就没了。
我和友香虽是隔着一家的邻居,但她姓啥我都不知道,从见面到现在,我和她没说过几句话。
她和我是同校的学生,她是即将毕业的高二年级,我才上初二,我们之间也没什么话说。
友香是个平常的女生,并不漂亮,但有几分秀气,对她印象最深的是她那根辫子,尤其喜欢从她背后看她走路的姿势,一个独辫子长到臀部,走起路来婀娜多姿,煞是好看。
和她妈说话就更少,听院里的长辈偶尔说过,友香的妈妈施阿姨是单位知名度有点高的人,尤其是在她的同年人里头。据说当年当知青的时候,她为了得到照顾和回城,她和农村大队以及公社的某些人有些暧昧,回城以后也不太安分,后来嫁了友香的爸,婚后不到八个月生下了友香,再加上后来友香越来越长得不像他俩,最后友香的爸爸坚决和施阿姨离了婚。
这里年,施阿姨谈了一些男朋友,有时候友香不在家的时候,大白天的施阿姨就将男朋友带回家,那个年代,闲言碎语都可以压死人,何况那时候人们非常忌讳这样的事。
以前类似江城机械厂这样的大型企业,整个企业包括家属区,就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任何节点上的一点颤动都会迅速传遍全网,更何况还有许许多多你有所不知的裙带关系。友香显然是听到了一些言语,她和她妈为此超过不知多少架。
这些天,施阿姨又准备换男朋友,为这事友香正告她妈,要么正儿八经找个男人结婚,要么就不要再找,不然死给你看。
施阿姨以为还是以往那样吵吵架而已最多也就是吓唬一下,没想到今天中午娘两个吵起来以后,友香将早就准备好的敌敌畏一仰脖子全喝了下去。
友香就这么死了。一个人的死原来就这么简单,就这么快。
我拉着空空的斗车,木然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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