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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包(短篇小说)

红包(短篇小说)

作者: pipi1999 | 来源:发表于2023-08-03 07:03 被阅读0次

    林旭轩失踪了。失踪三天,公司打电话问怎么不来上班,父母才慌了,原本以为他在公司忙。二十八不是五岁。去报案时警察说:“失踪?什么时候发现他失踪的?”老林说:“三天前…”报案最终受理了,警察叫他们等消息。

    林家自己也分析发生了什么事儿,问妹妹林旭梅,她不知道。哥哥这一阵忙,动辄留在单位过夜,见不到人。数据网络公司,揽到工程是这样的。可公司没有接工程,朝八晚六,加班是偶尔,过夜没有过。各种可能林家都想了:传销、网络诈骗、犯法。没人知道有没有。回想起来,林旭轩最近话不多,偶尔会他发呆。最大不同是给家里买的东西多。母亲李淑芬不叫乱花钱,要攒钱结婚,几十万购房首付款得攒出来。林旭轩说:“不差这点儿。”

    每一分都是钱。林旭轩的父母收入不高,一个是店员,一个在工厂看大门。老林年青时受伤了,干不了别的。林旭梅在二十四小时店,奢侈一下会入不敷出。林旭轩的舅舅叫李敖,和那个台湾人重名,人也仙,四十岁离婚,孩子跟老婆,去哪儿了不知道。从二零年远东共和国,到广州革命政府又到叫青帮政府的上海临时政府时代离奇的失踪案舅舅都查了一遍。舅舅声音很低,说:“轩轩失踪和政府有关。”

    林家人目瞪口呆,舅舅的话好在没人当真。李淑芬说:“管住你的嘴。”李敖胡说八道,被拘留后精神就这样了,老婆也是为这个走了。李淑芬想到了一个人,说:“会不会和小蔡有关系?”小蔡是林旭轩前女友,林旭轩是个好人,多愁善感,小蔡一说房子、车林旭轩不吱声,这样就分了。小蔡说:“姨,我结婚两个月了。”林旭梅不讨厌小蔡,说:“姐,你怎么看我哥的事儿?”小蔡说:“你哥是个心细的人。他要没有反常的,也许没事儿?出去散心了?”林旭梅说了句话,李淑芬眼红了。丫头说:“我哥很爱我妈,他不会叫我妈牵挂的。”

    一个月后还是没结果,派出所查了:没有住宿登记,没有信用卡、微信支出,没有购买过乘车票、飞机票。到这会儿,就剩网上查找,慢慢等了。他们也想过林旭轩会不会自杀,家境、失恋,各种不如意,可大家都这样。倒是一个人抑郁,有时候别人未必知道。

    梦魇,李淑芬常半夜醒来,叫道:“轩轩,是轩轩吗?”是邻居家开门。日子苦,还得过,李淑芬贴了满大街告示,出门带张林旭轩的照片,逢人问:“您见过这小伙子吗?”

    舅舅去寺院找鸿空住持,他思路迥异。鸿空和他是朋友。住持看了林旭轩的八字,最近天象反常,有五个太阳,三个日食。形而上学的东西是心诚则灵的事儿,说不好说。舅舅神经作祟,说:“他死了?”鸿空“阿弥陀佛”了后,叫他们去东南方位找巡。

    舅舅懵,说:“全国的?”鸿空说:“以贤侄的住所为方位,本市和郊区。”舅舅回去说了。林家人是无神论者,不知所措。老林说:“方丈找到过人?”好像也没听说。

    人家不信他,舅舅自己去找了,他骑辆破自行车,带着林旭轩的照片,在西南一带转悠。这天,一个捡破烂的小孩在垃圾箱边上的小推车上坐着,看一本捡的连环画。舅舅一上午没打听到什么,说:“小朋友,你见过这个人没有?”小孩看看照片,说:“这是林哥,他怎么了?”遇见了救星,舅舅赶紧从自行车上下来,说:“你认识他?”

    林旭轩住在城中村,小孩捡破烂把手割了,林旭轩给他包扎过手。小孩带舅舅去了林旭轩的住处,敲门把邻居敲出来了,说:“这一阵儿没人住。”舅舅叫人家看了照片,邻居说:“是这个小伙子。”

    舅舅给了小孩五十块钱,叫他去吃饭,和林家人去了派出所。警察说:“你们来的正好,看看这个。”

    医院的病历,林旭轩,肝癌晚期。家里没钱,性格执拗,想不开的概率很大了。警察和他们一起过去看看。房东在国外,中介开了门,屋内有味道,腐臭味,但很轻微。

    房间挺干净,没人。屋内 “嗡嗡”响,是小房间冰柜发出来的,冰柜很新。打开冰柜前,警察戒备了,还是吓了一跳。一个人躺在里头,起霜了,正是林旭轩。李淑芬昏倒了。两天后派出所告知林旭轩服“毒鼠强”了。

    细节警察没说:剂量不大,林旭轩昏迷后死于低温。肝癌晚期,孩子一准是不想给家里添负担,嚎哭、捶胸顿足后,林家人只得接受了这悲惨的结果。舅舅去医院问了外甥的病情,看过病历和片子,肝脏癌细胞满了,没法手术了。

    林旭轩火化那天,舅舅叫鸿空住持超度一下,没想发生了意外。鸿空出家前是郎中,意外治死了人出家了。住持看着林旭轩,觉得奇怪,后生皮肤白净,眼白有细微血点,也是白的。肝脏病人晚期没有黄疸,鸿空建议尸检,别是误诊。五天后尸检结果出来了:肝脏完好,不存在癌变。林家疯狂了,把病历复印,各种片子拿上,去了医院。结果出乎了林家的预料。这位姓苏的大夫死了。初步看是谋杀,凶手用钝器击打苏大夫的后脑导致死亡的。他死了,医院也得承担责任。林家人风驰电掣,准备去见医院领导。住院派出所的一个行为,把他们阻止了。警察把李敖舅舅带走了,拉管区派出所去了。李淑芬说:“他怎么了,你们抓他?”片警建议他们等等在找医院。话没说透,却有无限的暗示在其中。老林说:“先去派出所。”

    事出有因,警察调取苏大夫出事那天的视频时,看见舅舅出现在视频里。苏大夫过去没多久李敖就出现了。等到下一个监控点,苏大夫和李敖都没了。两个视频之间有条小路,通到湖边,李敖从小路去湖边了。监控空白区,苏大夫就死了。李敖舅舅不承认做过什么,苏医生他不认识。结果很打脸。李敖事发前一天看医生资质介绍被医院视频拍到了。警察穷追不舍,说:“你为什么撒谎?嗯?”自己不记得看过什么,李敖就这么说。李淑芬和林旭梅被警察劝回家了,老林带警察去搜查李敖舅舅的住处。杂物间的几根球棒把警察吸引了,说:“林先生,你这位舅子打棒球?”舅舅杀了苏大夫,老林自己都信。老林说:“这个我不知道。”还搜出了老鼠药,说:“林旭轩和李敖关系怎么样?”老林说:“没有什么,就是亲戚。”

    老林脑子已经浆糊,拿不准了,回到家一言不发。家里人着急。李淑芬说:“咋了,你说话呀?”老林说:“要是我说是他舅舅杀了轩轩,你们信吗?”李淑芬说:“放屁。”林旭梅也不信。老林说:“警察在李敖家发现了‘毒鼠强’。”一家人又懵又昏,不知道怎么说了。

    老林一口水没喝,派出所来电话了,叫家里人带上身份证去一趟。三个人一块去的,猜了一路,猜不出什么事儿。警察羁押李敖前看了他的户籍资料,出麻烦了,李敖有精神病登记,看守所不能羁押精神病人,出了问题不好处理,叫林家做保放人。李敖被拘留,老婆和他离婚,他闹腾的厉害,去精神卫生医院诊断过,初步认定是四级精神障碍。办完手续一行人回家了,李敖非要回自己家,回家他要跑了,老林麻烦了。李敖不听,叫老林去他家住。李淑芬担心诸多,想问“毒鼠强”,警察不叫他们问,怕刺激李敖,有危险。心里憋着事儿,李淑芬快抑郁了,说:“先去我那儿吃饭,吃完了你回去。”李淑芬抽空和老林说了自己的担心,说:“叫他回去,他跑了就算拘留咱们,也比出意外强。”老林一想是呢,吃过饭李敖一个人回去了。李敖走了,林旭梅这会儿说:“爸妈,就算舅舅真杀了那大夫,也没事儿。”老林不这么想,李敖有点儿仙,可这些年没有神经病的迹象。林旭梅说现在的人都是神经病,看不出来,一鉴定就鉴定出来了。老林说:“少胡说八道。”舅舅拒绝做精神鉴定,像谭嗣同,死也不屈服。对于“毒鼠强”,李敖家闹过耗子,会不会是那会儿买的,叫林旭轩用了?这不好说。李敖情况特殊,不好审问,警察又叫林家人苦口婆心劝了两天,舅舅做了鉴定,和上次结论一样,四级精神残疾。在四根棒球棍上没发现血迹和毛发,关键是要有第五根球棒呢?警察把沿途和湖畔搜查了两遍,没有什么发现。

    林家还是找了医院,讨要说法。医院把病历和片子留下了。医院认同鉴定结果,签字画押了。林家把林旭轩火化了。火化时李敖去了,委屈般地大哭,絮叨说过去就不会有这种事儿。他说的过去指什么,没人知道。外甥火化的第四天,发生了件挺诡异的事儿,李敖走进了派出所,说:“是我把苏大夫打死了,球棒扔进了湖里,你们枪毙我吧。…”精神病说什么都没用,冒充国家大领导你也不能怎么样了。李敖扔球棒的地方有地下暗河,水很深,没法打捞。苏家这时出面了,愿意和林家和解,谁也不追究谁,都不赔偿。一边是给人家误诊,导致患者自杀,一边是神经病杀人,警察不好办,他们能协商也不错。林家发泄了一顿,最终老林说:“你走吧。…”意思是他们同意了。李敖裁定要进精神病院,可没有床位,就没进,开了药,回家吃。形式上老林和李淑芬是监管人。到了这会儿李淑芬挺感动,说:“舅舅做的也对得起外甥了。”女人指的是杀苏大夫复仇。这话不好说,老林没吱声。老林总是不相信李敖敢杀人,可他神经不正常,就不好说了。三个月后,李敖要结婚,大家都懵圈,吓一跳。李淑芬说:“他舅精神病是不是厉害了?”大家最初以为是疯话,没当真,有一天李敖把女朋友谢敏带来了。女孩二十六岁,五官从哪个角度看都算是美人,话不多,落落大方,家境也好。有个传说或许能解释小谢嫁给舅舅,小谢有个发小男朋友,生病死了,这样女孩很容易颓废。分析来分析去,一家人就这么认为的。李淑芬想到儿子,半天后说:“他舅舅四十出头,还说的过去。”林旭梅说八十娶二十的都有。老林瞪她一眼。年底舅舅和谢敏结婚了,没请客,去南方玩了一圈,回来过起自己的小日子。

    李淑芬想儿子时,老林就和她一块儿去墓地看看。有天晚上舅舅来家里玩,喝多了酒,在床上睡着了。谢敏打电话叫他回家。林旭梅说:“舅妈,我送他回去。”林旭梅不知道触到舅舅手机的哪个键了,看见了一个视频,看得脸色煞白。林旭梅说:“舅妈是凶手啊。”家里人给吓了一跳,赶紧叫去李敖来。李敖傻眼了,酒醒了一半。到了这会儿了,就招供了。原来李敖查凶手,找到了一家装有视频摄像的家,在三楼窗台上,就去问问,是这家小孩装着玩的,一看内容,都在上头。李敖快仙了,给了这家人三万块钱,把电脑买回去了,说做证据。李敖辗转找到女孩家,这家人懵了,男主人是老教授,教授逻辑学,逻辑学被各大学取消后,教授政治经济学。老伴也是老实巴交的人。女孩谢敏当时在家,充满戒备。要是她不在家,结局或许不同。李敖是什么时候改主意的不得而知,他叫女孩去别处,有话和她父母单独谈。李敖像个古代的流浪诗人,不修边幅,却没邋遢感。女孩离开了,李敖说了来意,他们女儿是杀害大夫的凶手,把手机转录的视频给他们看了,画面很清晰:谢敏冲后边上来,前后左右看了眼,用手里的棍棒狠击了大夫的后脑,大夫倒下,谢敏扮成跑步的,朝前边去了。老两口吓傻了,说女儿和男友青梅竹马,本要结婚了,误诊耽误了救治,她受了刺激。李敖微笑,问人家女儿有精神病证没有。受刺激,未必都是精神病啊。确认没有,李敖说:“那麻烦了。”老两口不知道李敖来头,等知道他不是警察,面面相觑后,老头说:“你是,要钱吗?”李敖是要钱的,外甥给他们女儿背锅了,不能白背。原打算这时却改变了。李敖要女孩嫁给他,要不就告诉警察。老两口看着李敖,李敖太大了。老头说:“给你钱不行吗?”李敖说:“嫁给我她还能活着,不嫁她就死了。不嫁我走。”女孩在门口都听见了,进来说:“行,我嫁你。…”李敖被李淑芬叫醒,惊愕下说了他做的事儿。

    本以为事儿就这样了,闭上嘴,过自己的日子,那想一个感染病毒成了白肺的大夫临终前说了件事儿,他做实习医生时,主治大夫大量收红包独吞了。实习生即杜绝又愤愤不平。这时医院里有两个检查肝脏,同名同姓,年龄一样大,太巧了。实习医生琢磨后把两人的病历对调了,给了患者,想就此报复主治大夫。后来事态的发展,成了实习医生的噩梦:得肝癌的死了,没得肝癌的也死了。还有主治大夫,传说叫没得肝癌那人舅舅打死了。巨大的愧疚感叫早先的实习医生临终说了这事儿。

    住院派出所警察知道了,只是相关人员都死了,没有再追究的意义了。结婚后,没想李敖和谢敏秉性很合,一起写了本书,叫《革命之初决定的未来》,书是英文版的,在伦敦出版了。有一天他们一家在海边玩,外孙已经三岁了。那个驻院的警察也在海边,碰上了,说了红包的事儿。大家目瞪口呆。大学停逻辑学是有道理的,谢敏父亲后来说:“你们写的那本书等有了中文版,书名应该叫‘红包’。”李敖点头,谢敏也点了头。天要阴了,乌云上来前,他们拍了张全家福,回家去了。

    《革命之初决定的未来》没有中文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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