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出梦魇花了两天的时间。梦魇里面,虫子多湿气重,还时不时冒出一两只没毛的动物,耶丽因有个人在身边没有了当初的害怕,但这也苦了小杨,每当他想睡觉的时候,就被耶给吵醒了。耶害怕在这样恐怖的黑夜中听着虫鸣狼嚎,而身边唯一的活人却不出声。
“小杨,小杨……白康是什么样子呀,也有很多树,很多山鸡吗?”耶扯着小杨给她讲白康的事。
“疼,疼,你轻点。”小杨无奈地看着她。“好,我和你讲讲,白康呐,那里没有很多树,也没有很多山鸡……”
“啊,那岂不是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耶失望地撅了撅嘴。
“那里有的东西很多,赶集的时候商铺沿街铺开,人山人海,很是热闹,你想买到的物件都能找到。节气的时候,也有多种习俗,每个城都会有大型的节庆表演,各种奇人异事肯定让你大开眼界,飞天遁地很是精彩。”
“这么热闹爹爹肯定喜欢,若能找到爹爹也带他去白康看看。”耶心想着,爹爹那么厉害,肯定躲在哪里等我们去找,小丽先去救律吟,然后一起去找他。
“若有机会呀,我一定带你去吃白康碧隆泉的烤鸡,皮脆柔嫩,还有三井观的玉露浆,那滋味能绕舌回味三日,漪湘亭的海鲜宴,褚宅的走兽席,这些呀都举国闻名,那阵仗可以同时百人食,每年仅有一次,吃到里面的一道菜的人,保准能乐半年了。”小杨说的精神奕奕,耶的脑袋却耷拉了下来。
“阿丽?小爷?正说兴头上的,怎么了这是,馋坏啦?”小杨凑近了瞧了瞧耶丽。
“哼,小爷我天上飞的,水里有的,地上爬的什么没吃过,想当年小爷我行走江湖,镇上的土豪权贵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不都拱手送上。”
“哦?年纪轻轻就那么有江湖地位呀,还想请问您干的是什么样的好差事?”
“打家劫舍。”耶说恶狠狠地盯着小杨说道。
小杨故作惊讶地咽了口口水,忍着笑别过脸去。突然耶把剑往小杨的脖子上举了举,“我看你身上的伤,刀刀狠辣,你是不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遭仇家追杀,若你当真是个祸害,小爷我能救你,也能再砍了你。”
“小爷息怒,刚才不还好好的吗?剑可不是能随便乱砍的啊。我可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但是……我确实是个祸害,是因为我,我的娘亲被人陷害关押,是因为我,连累了二十六位拼死护我的弟兄,也必将是因为我,我的仇人也休想安生!”小杨握紧了拳头,开玩笑的神情变得愤恨恼怒,他皱眉的样子像极了那天的律吟。
“看来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我有一个非常疼我的爹爹,和一个经常被我欺负的哥哥。可是这美好的一切一下子全都终止了,他们现在一个个都生死不明。”耶丽收起了她盛气凌人的架势,恍惚地嗫嚅着。
“也是遇到仇家了?”小杨担心地询问道。
“仇家?仇家!他们那么好的人怎么会有仇家?最该有仇家的应该是我,是我从小就惹爹爹生气,一定是我做了太多错事要受老天的惩罚,是律吟和爹爹硬帮我去挡了这劫。”耶丽痛苦地自责了起来。
耶丽从小被爹爹和律吟保护得太好,爹爹消失的那天她才知道原来她的爹爹也是当过护国将军的,珑浈政变他爹爹用诈死护住了律世嫡出血脉—律晗。她爹爹抱着她离开家,说要带她去山里捉山鸡吃野蘑菇 ,问就她住在青山绿林里好不好,她高兴地拍手叫好。
后来律晗和他们一起住下了,十岁的律晗就经受了父母双亡,兄弟夺位的惨况。律晗刚来的时候不怎么开口说话,有些时候爹爹下山去忙事儿,留着律晗和她在家。她经常撒野地把鸡窝给掀了,把地里种的菜踩烂了,把水缸打坏了,爹爹回来后,她一脸委屈地告状说这些都是律晗干的,律晗不吭声也不否认,爹爹只好无奈地去清理案发现场。
这天以后,她就把律晗认作是同一战线的人,吃烤山鸡的时候都记得留一只鸡腿给律晗。虽然后来树还是律晗折断的,碗还是律晗打碎的,猎物也是律晗失手遛走的,但他们俩渐渐发展成了革命友谊。她常对律晗说有小爷我在的地方别人就休想欺负你。
后来在镇上遇到王二富,强抢民女,她上去把王二富暴打了一顿,结果引来十几个硬汉围攻,耶丽一看慌了。
“等……等下,小爷我今天还有事儿,就不陪你们玩了,你们慢慢玩,我先走一步。”
她一路狂奔逃跑嘴里大喊着:“律吟,你再不出来,小爷我就要被揍成肉饼啦。”
每次耶丽都夸赞律吟是打群架的好手,只有在人多的时候才能激发出他的潜能,因为他们俩单打独斗的时候律吟从来没赢过她。所以每次遇到这种事儿,她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先撤,喊着律吟快上,这样才能多磨练磨练他。
“你再这么胡闹,下次我就把你丢到梦魇里让小鬼把你拖走。”律吟责怪地敲了敲耶丽的脑袋。
“只有爹爹能治得了我,其他的小鬼可耐不住我。”耶丽不服气地说道。
那天爹爹赶他们下山后,大批的军队就集结在了乌狼山。律吟拼命地赶着马车去宣城,一快要到宣城时,律吟却停了下来,他把耶丽的行李包裹递给她,说刚刚在路上落下了爹爹重要的东西,一定要回去拿,让她先去城门口等他。
可是耶丽等到天空微明也没等到,她急切地原路返回,最后找到的却是马车的残骸。看四周有大批人打斗的痕迹,她的心沉了一下,有了不祥的预感,她飞奔地往乌狼山跑去。
熟悉的路上,却有着从未有过的沉寂,她住了十余载的家被一把大火烧为了灰烬,没有了爹爹熟悉的身影,没有了三人的欢声笑语。焦炭的黑色在她纯洁明媚的世界了侵袭污染,她的世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她觉得她是被天地遗弃的孤儿,昨天她还拥有全世界,而今天她的世界都被覆灭。
她想哭,但她哭不出来,现在的眼泪没有任何用处,她知道只有爹爹和律吟才会心疼她的委屈苦楚,但他们现在都消失了,软弱也就没有意义了。
她需要做些什么去挽救这一切。
耶丽走了一天还是两天的路程,她终于走到了他们计划要去的宣城。在宣城里,她听到了这样的消息。靳国来犯,逼迫交出一位皇子为质子换两国十年太平,皇帝交出了消失十年的大皇子—律晗。耶丽听了犹如晴天霹雳,律吟要被困在靳国皇宫十年,虎狼之国的靳国狼子野心,律吟怎可能安然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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