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翻捡旧时照片,果然找到记忆中与王东同学的一张合影:1985年毕业时,同他在邛崃师范大门外勾肩搭背地拍了张照片。记得前面是一道水儿不甚流动的河沟及一道石平桥;背后大门内是两排林荫匝地、团柏相拥的道路和道路尽头新建不久的教学大楼;右侧是一片高大的楠木树林,楠木林北面不远是一栋建于上世纪三十年代的中西合璧的老教学楼(是张志和将军当年修建并以其父命名的敬亭学校教学楼);左侧大门后不远处有一高大挺拔的古柏,常有喜鹊盘旋鸣叫,就像树下女生宿舍内清脆的喧哗……如今,这一切包括那年轻而充满浪漫色彩的学生生活都早已消逝在时间的长河之中,唯余一栋当时古色古香的图书馆(即文昌宫魁星阁,当年曾有许多地下党以教师身份在此活动),在一片水泥高楼之下作为一家广告公司的工作室猥琐一隅。
当年,王东与我的同桌羊烈是学校的名人,才情出于众人,学生会的干部。而我既没有出众的才智,又无诗书画艺方面的天赋,却居然与并不同班的王东有一段缘分,大概那时我就已经成了他的“粉丝”吧。当年暑假,我独自一人骑自行车到王东鹤鸣山下的老家去玩,记得好像要过一条小河,再走一段田间小路就到了一个整洁、清爽的农村小院。他的父母都是教师,但那天直到吃晚饭都没有回家。王东找出几个皮蛋来,剥开放进调有酱油、青椒的碗里。仔细一看,那皮蛋上有像柏树叶片样的花纹(那时我们根本不知道还有松花皮蛋这样的好东西),感到非常奇怪,不知是好的坏的。王东说你先吃,我说你先吃,他说你是客人必须你先吃。恭敬不如从命啊,我率先吃了两小块,觉得挺好。他问怎么样,没问题嘛?我说没问题,好吃。他这才放心地伸箸开吃。由此可见王东同学智商情商皆高,难怪能有今天的成就。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王东他们先后考入美术院校学习深造。而我显然是难以“追”其后尘的,又害怕今后失去与他们对话交流的思想平台,便发狠自学,也抽时间学习画点兰、竹之类,临写颜勤礼碑,以我的胸怀和悟性是不宜习练颜体的,但就是喜欢。习练几年后因工作变动而日渐陷于琐碎的事务性之中,更难得静下心来写点画点什么,就请陈炽昌先生写了“戒躁”两字挂于办公室内,但秉性难改,只是看书思考的习惯一直没变。近年闲下来之后,又试图从头再来,羊烈先生还送我一本《晋唐小楷集》,推荐《傅山的世界》‚情商很高的王东先生也是予以鼓励。但天份所限,我始终连书法的门头都没有看到,更不说窥其堂奥了。但自我感觉对于艺术的喜好和在思维理念方面的呈现还不算太过落伍。正是这些朋友们前行的无形激励和追求更高维度“精神友谊”的偏执才让我受益匪浅。
记得王东先生送给我的第一幅字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酒后用排笔书写的陆游《长歌行》,后来发现其中的一个字少了一“点”,便自己用排笔“点”上去,还真看不出来是我所加!但这幅字后来不知道弄哪儿去了,他也说没有写过《长歌行》送我,这事就成了一桩“悬案”。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之后他很少主动写字送我了,甚至还带着夫人到我家寻找先前送出的一幅画,意欲索回。
王东先生从四川美院国画系毕业后到四川少儿出版社工作,一干就是二十多年,工作勤勉有加,却才华未展,只挣得个正高职称。也许是因缘之故吧,近年到四川美术出版社后,王东先生的书法如潜龙醒来,怀素醉酒,于潇潇洒洒中大为长进,让众多书画家叹为惊艳。书画皆工的他尤长草书,师古而不泥,恣肆而内敛,技熟而抱朴,具有一种精神飘逸的青春美,形态豪放的英俊美。著名作家、西南交大美学教授谢徽称其“书追二王意,画继八大风”。而我最喜欢的还是他在微醉之后的狂放之书。但现在要想敲诈他一幅字已殊为不易,精品呢他不舍得,精品之外呢又不愿流出。不过,也有个办法,先让他喝台好酒,立马笔墨伺候,待他酒醒之后,哪知所书何处?
李白是斗酒诗百篇,而王东先生无酒笔难下。并不是他滥酒,酒助兴也,唯人品、书品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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