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偿生活机制是犹太生存教育的一个精华,它取得了很好的实际效果,不仅使犹太子孙精明富有,而且还使得他们无论漂泊于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能如鱼得水地开展他们的事业。
在犹太家长看来,学校里开展的各种各样的技能教育,包括音乐、舞蹈、美术、网球等运动,都是孩子必需的成长养分。但是,这些教育并不能提供给孩子一个生活经验训练场。
在教育问题上,犹太家长抛弃了很多浮华的东西,把生存教育列在教育的首位,直捣教育的初衷——让每个孩子长大后生活得更好。
犹太教育让我看到了事物的另一面,在和身边以色列朋友的交往中,我逐渐明白了犹太人为什么那么聪明,为什么以仅占世界人口3%的比例却把握了世界的经济脉搏,他们靠的不是所谓的高智商,而是从小跟生活接地气儿的家庭教育。
对比我们当代中国家庭,只要孩子按照父母的旨意好好学习,就会得到家长给予的任何东西,孩子们缺乏切身体会,感受不到学习跟家庭、生活之间到底有什么重要联系。
甚至有很多孩子大学毕业后,还是槽憎懂懂,不知道怎样谋生处事,怎样成家立业。
调动孩子们的热情其实并没有那么难,关键看我们做家长的是否在理念上和行动上作好准备。而且,孩子通常比我们想象的更敏感,更富有智慧、观察力和学习精神。不然,为什么有教育学家会说:没有不当的孩子,只有不当的教育呢?
我的三个孩子跟以色列当地孩子接触多了,看到同龄的犹太孩子常常可以自己承担一些小消费,他们没说出口,但是心里也很佩服很羡慕。
当我宣布我们家也要实施有偿生活机制时,孩子们竟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不过,后来证明,很多事并没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而他们也正是在克服这些困难的过程中,真切感受到了什么是生活,生活的目标是什么,分数和学历可以帮助他们实现什么样的生活梦想。
经全家家庭会议决定,有偿生活机制就从帮我卖春卷开始。当时我还不太敢马放南山,让孩子们在离我视线太远的地方打工,既然要从事有偿劳动,就先从帮我打工开始吧。
我每天能做一两百个春卷,我以每个春卷售价0.3谢克尔(1谢克尔兑换2元人民币)批发给孩子们,他们可以自行加价出售,利润部分自由分配。如果他们不愿意承担销售,也可以在家帮助我做一些春卷,但提成的比例会少一些。比如说,做一个春卷提成10%,而卖一个春卷可以提成20%。卖春卷比做春卷更锻炼孩子们的生存能力,它需要和陌生人打交道,提出的考验更多,对我们家春卷生意的贡献也更大。所以,我按照正规的生意经,给孩子们制定了规则。规则制定之后,以华和辉辉自己协议好分工。
以华比较内向,他觉得卖春卷需要出头露面,对他来说是特别痛苦的事,他就主动要求说,愿意在家帮助我做春卷。我负责定家规,但是,我并不干涉孩子的自我选择。我告诉以华,做春卷需要每天早起一个小时,而且提成比例小一点,赚到的零花钱少一点。但是,既然以华愿意承揽这项任务,我相信他会做得很好。
辉辉则比较外向,他对我说:“妈妈,我去卖春卷!卖春卷比做春卷每天多睡一个小时,赚得还多一倍呢。”以华一看弟弟挑战了更有难度的工作,他也有点动心了,不过他比较保守,给自己留了条退路,他跟我商量说:妈妈,我能不能一边做春卷,一边尝试着卖春卷?”“当然可以!”做母亲的对于孩子的合理建议一定要给予大力支持。
小女儿妹妹还不到四岁,一看两个哥哥都加入了家庭的新计划,也欢天喜地地跑过来要参加。“你就每天负责拔春卷皮好了!”以华直接给妹妹下达了任务。拨春卷皮的工作就是,把粘在一起的春卷皮打开。
妹妹本来就喜欢跟在我屁股后头动来动去,这个工作让她非常满意。有偿生活规则制定好了,孩子们就开始分头行动了。以华没做过春卷,他不知道怎么打糊摊皮,刚开始,他就是在拿面粉做实验。不过,以华的性格很内秀,他观察我做春卷的细节,然后,自己闷在厨房里,消耗掉三公斤面粉后,出来拿着一盘春卷喜极而泣地跟我说:“妈妈,一共是十个,我可以赚到0.3谢克尔了。”
后来,当以华事业有成后,回忆起春卷岁月,他感慨地说:“打糊可是一门技术不能太稠,也不能太稀,最高的境界是柔软得就像是一匹缎子面。”小儿子辉辉承揽了春卷销售,他是否能如愿以偿地完成任务呢?
刚开始,我跟在辉辉的后边,我倒不是担心他的安全,我更担心万一销售受挫,会在他心里产生小阴影。作为妈妈,我得未雨绸缪,在把孩子推出家门前,先握紧孩子的手再慢慢松开。果然不出所料,辉辉提着春卷篮子发慌了。
辉辉平时算是个外向的孩子,他活泼爱笑,遇见陌生人也能应付自如。可是,第一次搞销售,他望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一直张不开口。这其实正是中国孩子和犹太孩子之间的差距。一对一地与顾客打交道对犹太孩子来说是家常便饭。
在住宅小区门口,我经常看见很多犹小孩摆出自己的二手书和二手玩具来卖,他们总是能很愉快地与人沟通,显示出富有魅力的说服能力。万事开头难。辉辉怜着春卷篮子有点想打退堂鼓,他回头求助地看着站在街角给他鼓劲的我。
我走过去,用眼神给了辉辉一个最大的鼓励,就像在告诉他:没关系,这都是开始。辉辉的眼前是一家儿童用品商店,他就鼓足勇气走进这家店。店主一直很忙,辉辉很有礼貌,他耐心地等在旁边,等店主忙完再上前推销自己的春卷。但是,这家店主对春卷没什么兴趣,轻轻地摆摆手表示不需要。虽然他拒绝得挺委婉的,但这种事儿在我们大人看起来都有点尬,更何况孩子。
可是,辉辉没有气候,我在家已经给他打过了预防针。我跟他说:销售春卷不是容易事,连妈妈有时都搞不定,所以,你不要有压力,尽力就好,还传授也他一些常规的沟通法则。后来辉辉和我说,这些准备工作很派得上用场。
当他看到店主拒绝他后,他先是很失望,觉得出师不利,但马上他就想到妈妈跟他说的话。他就非常有礼貌地对店主说:“您现在不买没有关系,看您什么时候有需要或者您周末有聚会的话,可以帮您送,您也可以订,我们家不光有春卷,还提供很多中国小吃呢。”辉辉继续往前走,他进的第二家是杂货店。
杂货店里贩卖各种零食、饮品、腌制类零食以及少量文具。店主看见怜着篮子走进来的辉辉说:“中国孩子,你想要点什么呀?”当时,住在以色列谢莫纳镇的中国人仅我们一家,大家对我们都比较新奇。辉辉按照我之前在家演练的,非常有礼貌地对店主说:“您好!您想品尝下好吃的中国春卷吗?这里有我妈妈做的中国春卷,非常好吃,您一定会喜欢的。”杂货店店主是个四十多岁的犹太女人,很和气很善良,她夸奖辉辉很能干,还买了他篮子里的两个春卷。这是辉辉长到十三岁做成的第一单生意,他曾经站在店门外犹犹豫豫,曾经舌头打不开转。过完这一关,他好像整个人都焕然一新了。
有偿生活机制让两个孩子发生了脱胎换骨的改变。在不耽误学习的前提下,孩子们每天早晨6点半离家,沿着上学的路,一边走一边卖。有时卖得顺利,很快卖光了,他们就跑回家再取一些;有时上课时间到了,春卷还没有卖完,他们就扣上盒子,准备放学再拿回家。有时下午放学早,他们也会去餐馆销售一些春卷。
我给他们提了一条要求:卖春卷不要忘记学习,平常身上要带一个小本,把老师教过的、没有学懂的希伯来语,多问问那些年纪大一些的长者,然后记下来。虽然孩子们卖的春卷只是一两块钱的东西,但我却发现,两个性格很不相同的孩子,在卖春卷的过程中,都有了极大的变化。
以华本来很内向,他不太擅长放低身段跟人打交道,让他去一对一地销售春卷,是难为他,他也不会感到欣喜和快乐。虽然少数几次,他也把春卷拿到学校去销售,可总是偷偷摸摸地很低调地去完成任务,找不到价值感。这其实悖离了有偿生活机制的初衷。
因为,有偿生活机制的目的不是催促孩子赚钱,而是让他们懂得劳动伦理学,调动他们的生存积极性,帮他们树立生活的理想,培养他们的责任感。我鼓励以华多跟犹太同学交流,哪怕跟犹太同学多聊聊上海的生活也好,因为犹太孩子的营销意识真是太灵活了。
女儿妹妹刚到以色列时年纪还小,比较矜持,她的劳动范围就是在家里帮着我和她哥哥做点力所能及的小家务活,比如拨春卷皮、数春卷、给房间扫地等。后来等她稍微大了,她就学会了煮红茶和烤面包片,每天晚上她会精心煮一壶红茶,配上她自创的口味不同的面包片,一家人围坐下来边吃边聊天。女儿的点心有点中西合璧的味道,两个哥哥都很喜欢,如果付给她茶水点心费的话,妹妹会很高兴地存在自己的储蓄罐里,到了哥哥过生日的时候,再拿出积蓄买贺卡送给哥。
“不要将应付的报酬留到第二天早上”,这是犹太家长有偿生活机制的基本法则之一。我每天都把以华和辉辉应得的那份分给他们。手里有了妈妈按劳付酬支付的零花钱后,孩子们并没有拿着钱去胡乱消费。
以华和辉辉抢着给家人买点心和小礼物。电费单子、水费单子、电话费单子,一上来就没了。有时好几个月我也没看见电话费单子,我还打电话问过电话局怎么没有邮寄单子给我们。
“已经付掉了!”对方惊讶地回答。
经过几年的锤炼,以华和辉辉不再是初到以色列时那两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男孩子了。过去,我老是把他们关在笼子里,他们老是觉得自己是笼子里的鸟,就应该被喂养。现在,他们见家里什么东西用完了就会悄悄地买回来补上,家里的油盐酱醋、牙膏、洗衣粉,还有冰箱里的食物几乎都是他们自己买的。
兄弟两个,这次你买,下次他买,谁抢赢了谁付。以华和辉辉说,每当在缴纳水电费或者购买日常用品时,就想到自己能为母亲分担、能为家庭作贡献,不再是邻居所说的废物了,心里就产生一种成就感与满足感。
父母因为疼惜子女,因为落后的教育观念,为子女人为屏蔽掉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劳动伦理课,这并没有带给孩子更美好的明天、更灿烂的前程,这其实是用子女的成就来交换父母眼前的好意。在犹太父母看来,每个孩子都有做富翁的潜质,每个孩子都有如鱼得水邀游这个世界的潜力,关键就看父母的家庭教育能不能挖掘出来。
——《特别狠心特别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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