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时间,2200年4月1日——这里才是地球。
平等土卫六这一天,愚人节,我18岁。也是这一天,我正式加入了国际救援组织。
三天之后,我接到了第一个任务,救援被困在北极的两位地质科学家。我们一共五人,从中国的可可西里出发飞往北极实施救援行动。特里森是我们这次救援小组的领队,一个美国黑人,据说是一位分派到这里来的美国大兵,同他一起行动,必须得像军人一样服从指挥。
我一直都不敢看机窗外的景色,小的时候在电影里看过北极的视频,美丽极了,那是人类最纯洁的圣地,可是电影里记载的是大概70年前的景像,那时候还有北极熊,企鹅等等,可如今都已成为传说,现在的北极就是一片汪洋大海,七零八落的漂浮着一些巨型冰川,像一座座白色的幽灵飘荡在大海之上,完全没有欣赏美景的兴致。
我们还有大概二十分钟就能到达出事地点。特里森开始讲述这次救援行动的方案。最后重点强调了一句,“这次任务只负责救援2位科学家,听清楚了没有?”
“只有2位科学家遇难吗?”
“我再问一遍,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我不敢再问,只好同声答道。
我们在一块巨大的冰川上着陆了,海风像怒吼的雄狮一样撕咬着我们,大概20米远的地方有一处崩塌的迹象,正好是我们逆风前行的方向。特里森拿出微型电脑确定了方位,命我在直升机旁边值守,并随时汇报海里的情况。
我环顾着这片汪洋大海,像老鹰一样敏锐的盯着掀起的每一层海浪,如今的大海,已经不再是人类曾经向往的蓝色天堂,如此大的海风,随时都能掀起一股巨浪将我们全部吞噬,我是有些紧张,感觉手中紧紧握着的麻醉枪还是能被海风抢走,所以我丝毫不敢大意。
感谢上帝。对讲机里传来了特里森的声音,“两位科学家已经全部得救,任务完成,大家迅速撤离!”,我也向特里森汇报了这里的情况,暂时没有危险。
等等,我确定这不是风的声响,是人的声音,不会错的,是人的声音,还有人在喊救命,是从对讲机里传来的,时不时传来的一句救命声,我立即汇报说,“队长,我听到还有人在喊救命!还有人活着!我们……”,可是没等我激动地说完,对讲机里就传出一句命令的腔调,“任务已经完成!撤离!”
两位科学家被安全的带到了直升机上,任务完成了,没错,任务是完成了,可我却依然忘不了那几句救命声,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是不是人的本性;我更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不去救他们。我低着头,紧紧的拽着手里的麻醉枪,眼泪不自然的在眼眶里打转。
特里森坐在我的斜对面,显然看出了我的心结,他伸出大猩猩一样的手摸了摸我低垂着的头,说,“上帝会保佑他们的。”可我明白,我们这样一走,等待他们的只会是死神,绝不可能是上帝。
直升机刚刚飞离冰面,远处另外一座冰川上突然发出轰隆隆的一声巨响,我好奇抬起了头,用电子眼镜巡视了一下远方,看到了那座冰川上有一座巨型的冻冰机,刚才轰隆隆的声响好像是某处的冰川融化断裂了,几十年前的新闻里就提过人类在北极造冰的计划,为了抑制全球气候变暖导致的冰雪融化,我猜想着,这两位科学家来此的目的可能和是这个计划有关的吧。可是,看看如今的这片汪洋世界,就能明白这又是人类异想天开的败笔。
一个星期之后,终于等到了新的任务。几乎快松垮的肌肉终于兴奋了起来,我磨拳搽掌希望这次能亲自救几个人。我被分配到一个三人的小组,可当我得知这次的任务竟然只是负责给亚洲地区的灾民运送食物后,我整个人就懵逼了。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救援组织啊?外面明明洪水肆掠,民不聊生,可是为什么就是没有救援的任务呢?可我无法违抗组织的命令。
现在整个亚洲裸露的陆地少之又少了,从空中俯瞰,稀稀拉拉的高楼像孤独的灯塔守望着这片可怜的贫地。亚洲的人口主要聚集在以前的中国境内,因为亚洲的平均海拔最高,所以这里聚集了地球3/4的人口。这次任务除了要提防随时掀起的惊涛骇浪外,并无其它的挑战,我们按计划将食物配送到了23个救济点,圆满完成了这次例行的任务。
我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可可西里联合国了,在这里学习成长了18年,可这两次任务就彻底让我迷失了自己。为什么能救的人不救?既然能选择抛弃这些人,可为什么又要去施舍食物救济呢?难道这群人就像是待宰的羔羊,生还是死,就在主人的一念之间吗?我真的怀疑这是不是愚人节整我的礼物,我加入的到底是不是一个以救死扶伤为己任的救援组织?我想去找特里森队长寻个解释,可我又知道,这不是我这个年纪该问的问题,兴许他们也是如此煎熬着走过来的。
两个月之后,我终于可以独当一面,也可以自作主张干点想干的事了。很快,这次的任务就由我一个人负责运送食物。按流程,每到一个救济点的上空,就派遣一个无人机将打包好的食物运送下去。因为是第一次单独行动,不想有任何的闪失,所以格外的小心,运输机设置成自动驾驶模式后,注意力就集中在了无人机运送的食物上,确保每一包食物都能准确运送到目的地。我真的没料到自己这么天才,23个救济点,第一次就全部安全配送完成了。当然不能浪费独自行动的大好机会,我善做主张的飞往了海边的方向。
距离大海10公里的地方,我看到了一群人一齐对着大海的方向在跪拜。我好奇下了飞机想探个原由。这一群人都是黄皮肤,黑头发,衣衫还是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洪水中逃出来的灾民,看穿衣打扮像是中国的原住民。一群人的最前面,朝向大海的方向摆着一个祭坛,这还是我很久以前在书里见到过的,真没想到在这个时代还能亲眼所见。人群里领头的是一个中年的男子,浓眉大眼,络腮胡,甚似张飞的模样。这群人竟然行的是五体投地的跪拜大礼,不要问我为什么懂得这么多,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都学习过。我不禁脱口哼哼一笑,都什么时代了,怎么还会有这么愚昧的人类!
跪拜不知道进行了多久,我竟然呆呆的看到结束。我找到那位带头的大叔,询问到,“封建迷信思想早在几百年前就根除了,怎么你们还会做这种古老的祭祀活动啊?”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的情商这么高,愚昧二字竟然没有脱口而出。
中年男子似乎显得有些精疲力尽,我心里嘀咕着,真没想到我们救济的食物既然养活的是这样一群愚昧的人。中年男子说话了,“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可是你看看远处的那些机器人,那可是人类科技的象征,可还是无法阻挡洪水的肆虐,国家已经放弃了我们,我们现在还能活着,唯一能做的,除了祈求苍天息怒,祈求东海龙王手下留情外,我们还能做什么?”这一句反问让我措不及防。
中年男人端详了我一下,见我衣衫整齐,体格强壮,便问道,“你是从可可西里来的人吧?”,我回答到,"是的",中年男子摆了摆手,应道,"你们都是有能耐的人,是人类未来的希望",说罢,迈着疲惫的步伐离开了。我听得出,言语中略带着一丝讥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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