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的年夜饭，聚会中冲出的海量黑马

今天的日更暂且发一篇与最近连载玄幻小说《亦幻》无关的文——自己植入自己的作品还是有必要的，嗯——因为躺在床上迷迷糊糊，满脑子都是昨晚吃年夜饭的场景，突然就想亦真亦幻地记录下来。

外婆是我家那一辈仅存的老人了，听上去有些荒凉，可八十多岁的年纪依旧精神矍铄，也成了晚辈们心里的一点慰藉，所以打我记事起，每年除夕我们照例聚在外婆家过年。自从外婆卖了房，把钱贴给了唯一的儿子供他换了套两层楼的复式房，她便搬去与他们一家同住，于是“去舅舅”家代替了去“外婆家”。

舅舅做的是三班倒工作，据说这样的工作全年无休，平常聚会大家总迁就着他的排班来定日子，但每年除夕他总能凭借自己的好人缘与别人调休，可今年或许实在调不出来，便只能破例在鞭炮声缺席的那一晚去上班了。于是，今年也成了我们有史以来第一次提前吃年夜饭。

提前的年夜饭，聚会中冲出的海量黑马

这一天的流程也一如往昔。中午一到那儿，才换了鞋，放下包，便开始排着队吃馄饨。馄饨是根据每个人的食量一碗碗下的，所以大家也是一个个进厨房端了碗来吃，早到的先吃，晚来的后吃，这倒不用等人齐了大伙儿坐一块儿才开始。吃完后长辈们照旧搬出桌子椅子坐在客厅的空调前轮流陪外婆打麻将。“哗啦啦，哗啦啦”的声音响彻整间屋子，我自幼听着这个声长大，仿佛过年过节缺了鞭炮声也不能缺了这麻将碰撞的热闹，这声音意味着团圆，节日。从前我嫌它吵，现在依然如此。

于是我一溜烟跑进小表妹房间——她去国外做大学生志愿者，大家都为她高兴，期待着晚饭时隔着手机屏幕，跨越几个时区一同出现在年夜饭桌上——打开电脑，开始啪嗒啪嗒完成日更挑战（才开始几天，还带着兴奋，期待，却也感受到了不小的压力），时间就在断断续续的键盘声中悄然而逝，原以为在陌生环境，不断有人进进出出的房间里很难定下心神，却没想到思路还是畅通的，门外飘进一阵阵烤肉的香味，等码完最后一个字，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时间刚刚好，肚子已腾出所有的空间等待美味的降临。

提前的年夜饭，聚会中冲出的海量黑马

晚上所有人都到齐了，在厨房门口一块正方形的空间里，搭起圆台面，转盘，摆好板凳，碗筷，十几个人围桌而坐，塞得满满当当。此时所有的空间都成了外面的世界，只有这6平左右的方寸之间才是活着的。

掌勺的依旧是舅妈。她是个艺术家，教孩子们画画的老师。四十多岁的年纪依旧保持得面如凝脂，玲珑有致。一副浅色框边眼镜显出了她知识分子的形象。记得她刚嫁给舅舅时并不会烧菜，可为了给家里增添生活情趣，给女儿补充营养，她硬是一道菜一道菜的学了出来，加上对艺术的执拗，不仅在味道上过关，色相更是诱人。后来，渐渐替代了外婆，全权负责起了年夜饭大厨这一重任，而且每年的菜色也都不断更新。

提前的年夜饭，聚会中冲出的海量黑马

叉烧、鸡爪、藤椒鸡，烤麸、牛肉、糖醋鱼，烤羊排、百合煲，椒盐虾，酒酿圆子，八宝饭……统统都是自己操办的，没有一样半成品，连最近食欲不佳的我也不免食指大动。

不过今天重点想要介绍的是另一个表妹。在所有人的印象中，她是一个在人前极为文静，不爱说话的女孩，即便难得说上几句，声音也是很微弱的，需要屏气凝神方能听清。这或许与她有一个爱说话，分贝高的母亲分不开。这一点，我们是一样的，我的话也只比她多出10%而已。

只是她们母女俩的感情很好，即便到了现在也整天腻在一起，出门逛街，小手一牵，同样的黑色衣服，黑色裤子。她们一个高挑挺拔，双目如焗，说话时手舞足蹈，声情并茂；另一个躲在母亲身后，低着头，看着脚，偶尔答上一两句话，软糯轻柔，像是一道饭后甜品。

前两年她大学毕业出来工作，人也有了变化。最大的变化自然是爱打扮了。听姨妈说，她特别钟爱口红，买了一百多支，这多少有些夸张。但每次那不同颜色的鲜红嘴唇的确抢眼。虽然依旧戴着黑框眼镜，但镜片后精心描摹的眉眼也有了神采，丢掉了旧日里宅女的朴素，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唯一不变的或许只有那一身深色衣服，不是黑色就是深咖啡色。

她起先还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吃着饭，看会儿手机，面前的红酒杯永远是半满着的，有人敬她，或者她爸妈叫她敬别人，她便一口气喝完，再续上，不知不觉已连喝好几杯下肚，浑然不觉。

可旁的人，尤其好喝酒的几位却来了兴致，更是鼓动她喝。她也丝毫不怯场，来者不拒，像极了她的父亲从前，好爽、贪杯。这更点燃了别人的兴趣。这一下，从前那个腼腆文静乖乖女的人设彻底颠覆了。

我是滴酒不沾的，我不知道喝了酒是种什么样的体验，怎么才算是醉，那临界点又如何把控。可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她除了话匣子被打开一条缝隙，其余什么变化也没有。

“我懂的，我懂的，这点够意思了吧。”她顺带做起了倒酒的工作，每次给别人倒酒总是很有分寸的小半杯，到了自己这儿却是满满一杯。

“来，满上，满上。”

“我有数的，有数的，听我的。”

“啊哟，差点叫姐夫了，姨夫姨夫，来我敬你，醉了，醉了。”

“最后一点发财酒给舅舅倒上。”

“以后我跟着你玩了。”

“你这样搞得好像我欺负你一样。”

“不行，不行，到此为止，明天还要上班，工作态度要放正，你说是伐。”

她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拿着醒酒器，有条不紊地掌控者饭桌上的节奏，以独战群雄之势指挥众人谁该喝，谁不要喝了，什么时候结束，真真有一种气场一米八，江湖大姐大的感觉。原本预备的三瓶红酒也陆续开到了六瓶，粗略估计，她一人喝掉两瓶，而且安然无恙。我坐在一旁，满眼崇拜地看着我这位从前几乎与空气同在的表妹，赞道：“真是个宝藏女孩啊。”

我不禁想起自己二十出头那会儿，也是带着满腔热情，认为自己的肚子能装下几瓶酒精，时刻准备着与别人大喝一场，一鸣惊人，可终究没有去碰触这个未知的点。为什么呢？怕自己酒后吐真言？怕别人看见我的另一面？怕连自己都不知的那个“我”冲破理性的束缚，完完全全展现出来？怕……没错了，是怕，是对未知的恐惧。于是依旧谨小慎微，毫无变化地来到今天。而她，必定会走上一条与我截然不同的道路，破茧而出，成为美丽自信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