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皮革厂

我人生中见过第二无耻的人是我妹妹的男朋友。这个渣男把我妹妹骗上床之后竟然躲了起来，我费尽心机在游戏厅找到他，他除了不打算负责任之外还推倒了我想要走。

就在这时，鹤出现在了我的生命里。他拉住了渣男扭打在了一起。他说他看不惯一个男人动手打女人。我记得那天他拉我起来的时候，阳光从网吧的百叶窗缝隙里钻进来照在他消瘦的脸上，我心动了。

后来的事情如你所料，像狗血的电视剧一样，我们在一起了。妹妹常开玩笑，说我俩的幸福是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妹妹失恋后好长一段时间，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愿意出门。鹤说他想办法。起初我还心里想着，你想你妈了个逼办法。但没想到鹤还真的把妹妹连哄带骗的哄出来了。

那会九十年代没什么娱乐项目，我们仨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公园和录像厅。鹤有一辆二八大缸自行车，我坐在前面，妹妹坐在后面，鹤在中间卖力的蹬自行车。车杠硌的我总是不舒服，那个时候我一度以为我要在这个破自行车上被破处了。幸好鹤注意到了这一点，提前把我给开发了，不然被自行车给破了我还真有点欲哭无泪。

我们一起去看电影，我们仨看的第一部电影是《青蛇》。我和妹妹一致喜欢赵文卓，就是奇怪赵文卓怎么不演许仙，怎么非得演个反派秃驴。演完后来知道了，原来赵文卓也是个心机boy，后面床戏多啊。

看到白素贞和许仙调情的时候，鹤的手总是不老实，在我身上上下其手。我坐在中间怕妹妹发现，使劲的掐他，他反而更起劲了，我也拿他没办法只好任他来。每次看完电影出来，妹妹总是不怀好意的看着我们俩。他倒是装作没事人一样，苦了我我羞红了脸佯装没事的样子。

就这样，青春被自行车的踏板一圈又一圈的蹬了过去。鹤见了我爸妈，虽然父亲有点不满意他是个穷光蛋，但生米煮成熟饭了也没办法。我们在香港回归那年结了婚，婚礼上鹤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会好好照顾她的”，我真的觉得我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他结婚之后也很拼，去工厂里做过工，工地里搬过砖，每天回来总是累的倒下就睡。我也在纺织厂找了一份工作，虽然钱不多，但是也够经营我们的小日子。妹妹已经长成了大姑娘，争气考上了大学，偶尔打电话给我们，直问我多会能有小外甥。

03年鹤做工的工厂老板欠了一屁股债跑路了，工厂里货都被人搬走了，债主正要搬机器。鹤和我商量想盘下这个小厂子，我挺支持他的决定。结婚的房子是我爸给买的，户主还是我，我第二天就给抵押贷了款。我爸后来知道非要和我断绝父女关系，鹤拿着钱给我跪下了，说让我放心肯定把房再兑回来，这一辈子他会一直对我好。

没到三年，除了婚房给买回来之外，我俩还攒了十万块钱。我俩又用这十万扩大了工厂的规模，妹妹正好也毕业了，来厂子里当了会计，毕竟一家人更放心。

五年，鹤就给我买了别墅，我们的厂子从濒临倒闭做到了省里行业第一。钱这辈子挣得够花了。我俩结婚算算也好多年了，就是还没个孩子，我俩心知肚明问题出自哪里。鹤没怪过我，所以他出去乱来我也没怪过他。

但鹤开始去赌博的时候，我知道好日子过不久了。刚开始十万十万从家里拿，后来就改拿卡了。我气的不行打他，他也没动我一指头，就是开始彻夜的不回家。

出事的那天，鹤最后和我说的一句话是他对不起我。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他带走了所有能带的东西，就是没带我。

之后工厂机器被拍卖还债，货给工人抵了工资，多年积攒付之一炬，我独自一人回到了以前的城市，改头换面独自扎根下来。其实生活也还好，只是偶尔听到街上的声音难免想起这些不愿想起的往事，才会把这些给你娓娓道来。

“浙江温州最大皮革厂江南皮革厂倒闭了，王八蛋老板黄鹤吃喝嫖赌，欠下了3.5个亿，带着他的小姨子跑了!我们没有办法，拿着钱包抵工资!原价都是一百多、两百多、三百多的钱包，现在全部只卖二十块，统统只要二十块!黄鹤王八蛋，你不是人!我们辛辛苦苦给你干了大半年，你不发工资，你还我血汗钱，还我血汗钱!”

对了，妹妹和他走了。他没带我，带了妹妹。他和妹妹的事情我一直都没有察觉，直到他们一起消失。我也不恨他们，我就是心疼妹妹。

记得那年《青蛇》里唱:

人生如此 浮生如斯 缘生 缘死 谁知 谁知 情终 情始 情真 情痴 何许 何处 情之至

以上 作于2017.3.12 凌晨1: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