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不可

有何不可

　　 如果我变成回忆，退出了这场生命，留下你错愕哭泣，我冰冷身体，拥抱不了你。

　　顾轩微张眼睛，他已尽全力张开双目，想在脑海中最后刻下面前哭泣的女孩，可是他连抬头帮她擦去眼泪的力气都没有了。伴着淋漓的小雨，他终于闭上了眼睛，无论是否有过不甘，后悔，对他来说都没有意义了，一把透明的伞落在附近，从顾轩身下溢出的鲜红色的液体正缓缓染红伞面。

　　伴着女孩的哭声，雨继续唱响它的哀歌。

　　如果，可以回到过去，我勇敢一些，又有何不可？

　　时间回到7年前，一个女孩现在教室外面不时张望，手里拿着一个小猫的毛绒玩具。

　　“诶？江宛，你又在等他？”一个路过的同学问道。

　　“嗯。”女孩小声嗯了一声，便羞红了脸颊。

　　那同学一副我懂了的样子，迈着方正的步子逃离狗粮。

　　江宛正仰头从窗户向里看，却没有她要找的那个身影，不禁失落得很，心想：“他大概是有事出去了吧。”刚转身，便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容，正是他要找的顾轩。

　　“找谁？我帮你喊去！”少年一笑便露出两个尖尖的小虎牙。

　　女孩的脸红扑扑的，慌忙把手中的毛绒小猫塞到了他的怀里，说了一句“那天多谢你了。”就匆匆跑开。

　　顾轩看着女孩小兔子似的背影和手中的小猫不自觉的笑了，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

　　江宛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但平时胆子挺大的自己都不敢直视少年的眼睛。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两人都在雨中奔跑，那时江宛的衣服已经湿了，一个陌生的男生从包里拿出一件干的外套，扬手披在了她的身上。

　　“这样你会感冒的，衣服先借你，我再9班，记得明天给我哦，先走了！”

　　待江宛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能看见那少年奔跑的背影。后来才知道那少年叫顾轩，大概他永远不会知道，江宛洗了人生中最认真的一件衣服，还担心第二天无法自然风干，又用吹风机小心的吹干了。之后的每次莫名其妙的巧遇，都像上天安排好了一样，顾轩总是出现在江宛最无助的时候，而作为答谢，江宛也会为他准备些手工小饼干，有时是糖果。

　　有时候旁人的撮合往往是至关重要的，在两个班好友的鼓动下，像是故事小说里的剧情，两人不负众望的在一起了。

　　空闲的时候，顾轩会给江宛滔滔不绝地讲自己的故事，想让她了解她错过他的那些年。

　　“顾轩，如果我们考不上同一所大学怎么办？你会放弃我吗？”一个寻常的初夏夜晚，两人躺在草坪上一同看星星，江宛终于问出这个令她苦恼许久的问题。

　　“不会。”少年的回答十分干脆。

　　“如果我们考不上同一所大学，证明上天帮我的够多了，上天让我遇见了你，我已经十分感激了，剩下的便要靠我自己了。压力不要太大，无论哪个城市，我都会在每个假期去有你的地方，租下你家旁边的屋子，每天守在你家楼下等你出现。带着一把吉他，唱歌给你听，说不定还会收获邻居大妈的几盆冷水，然后看到你在楼上对着我笑。”话音刚落，两人便一同笑了起来。

　　“可是，我比较喜欢钢琴……”江宛小声说了一句又担心被听见，但看到顾轩的表情没有变化由是放下心来。缓缓的伸出了手，少女的手指纤细，在月光下有着象牙一般的质感。

　　“拉勾，说到做到哦！”

　　“好，不反悔。”

　　很多年以后，江宛依旧记得顾轩答应的时候不觉露出的小虎牙和少年那比星星还要闪耀的眼睛。

　　时间的轴承继续转着，不知不觉间距离高考还有三个月，两人都心照不宣地努力学习，潜心闭关。一心一意的争取着“同一所大学”的梦。

　　这天的江宛十分开心，买到了自己一直想要的一本辅导书，便想着也给顾轩捎一本。已经许久没见到他了，其实江宛不是不想去找他，而是怕影响他的学习时间，只好把心中的思念狠狠压住，而这次正好有了一个可以“打扰”他的理由了，不由地微微一笑，连脚步都变得轻盈起来。

　　放学后的教学楼十分安静，或许对于现在的高三同学来说已是常态，除了三三两两走下楼梯回家的同学，还有不少仍在教室中“奋战”，江宛又来到了九班的门口，这场景她是如此熟悉。门没有关严，江宛悄悄地从门口往里看，顾轩再给一位女生讲题，他们之间的距离让江宛有些在意，不想看到这幅画面的她只好转移视线，从走廊等待。

　　周围静悄悄的，连风吹过的声音都可以听见，终于，顾轩走出了教室。看到她，并未吃惊，平静的接过来了那本辅导书，说了一句“谢谢”。两人并肩走着，却一路无话。

　　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也把两人带到了分别的路口，互相说了一句再见以后便向不同方向走去的他们，成了那个夜晚来不及说的故事。

　　毕业的那天，照片上的他们，离得很近，但又仿佛离得很近，两人之间的言语交流就如同同窗之间一样的平常。江宛不敢想，也不愿想，所谓的无疾而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可终究，所有的误会成了分开的理由。

　　高考结束，无数学子欢呼雀跃，撕书通宵。不会有人知道，车水马龙的都市里，一条短信的出现便打碎了一个女孩如银铃般喜悦的心情，只留下一地带泪的回忆。

　　“江宛，对不起。”手机荧屏上的信息早已因泪滴而模糊不清，女孩瘦弱的身子紧缩在墙角，抽噎的语气像是与一个透明人诉说。

　　“你说过不会放弃我的，你说过会找寻我再的城市……你说过要弹吉他给我听的，我们都拉了勾的……你骗人……骗人……”

　　人生总是有许多情节前后照应地如同获奖小说，大概女孩已经忘了那年的拉勾并未定下违约的惩罚，正如她不知道同一时间，那男孩也对着手机红了眼眶。

　　顾轩一遍一遍地对着手机说着对不起……一遍又一遍，似走火入魔了一般旁边满是揉成一团的试卷和课本的碎片。

　　“对不起，宛儿，我好像没法和你去同一座城市了，我无法给你一个未来，对不起……”

　　三天过去了，顾轩也没有等到江宛的回复，他明白，他不会回复了，看着墙角的吉他，不自禁地拿了起来。

　　“宛儿，我弹首曲子给你听好不好？”指尖划过琴弦，带出一串音符，既然他知道，江宛不会听见这首歌。

　　一年后。

　　“江宛，给你看我最新粉的一个大神哦，弹吉他超级厉害，而且还会弹钢琴，重点是又帅又专一诶！”舍友激动的搂住了江宛的肩膀。

　　“你呀……”江宛看着激动的舍友十分无奈，可能是自己不关注什么社交软件吧，自然也就无法与她一样激动。

　　“真的，不骗你哦，他说他有一个一直喜欢的女孩，但因为一些原因没有勇气去找他，说她喜欢钢琴，而自己只会吉他，便在大学里狂练钢琴，希望有一天弹给她听。但令我们这些粉丝难受的是，那位女主角至今都还没出现呐，唉，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姐姐这么好运，羡慕。”

　　“是个专一的人”可刚扫了一眼屏幕江宛便愣住了，因为舍友说的那位大神，正是顾轩。

　　手机上是正在进行的直播，从手机传出的声音充满磁性。

　　“下面一首歌送给我的女孩，她一定不知道，曾经我的床板，课桌，笔记本上，都是她的名字。”

　　顾轩一手把旁边的猫咪的爪子从琴弦上拿来，一边准备开始弹奏，看到那只名叫格洛米的猫脖子上的名片上，主人一栏上写着两个字母JW，江宛的眼眶红了。

　　又过了一年，高中同学聚会，久别重逢的他们互相讲述着以后的生涯规划和近期生活。聚会将要结束的时候，顾轩来到了江宛身边，从侍者手中拿起一束花。

　　“这次，我站在你面前，我说的话你不用回答，但一定要听完。”

　　“之前是我的错，我承认是我过于懦弱，我丢失了自己的承诺，违背了自己的原则，也弄丢了你，但请你相信一切都还来得及，这两年来我打听你的学校，你的消息，让我以这样的方式来感觉到你。现在我有了十分的勇气。只是，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十分的机会？”

　　“……”

　　“那……格洛米借我。”江宛粲然一笑，一如当年的灿烂。

　　“好。”

　　外面下着小雨，顾轩撑伞送江宛回家，他说自那次之后，他总会带一把伞，一把为她准备的伞。

　　“一等。”江宛不明所以的接过伞，顾轩从她面前俯身，帮她系上松开的鞋带，认真的像是对待一件工艺品。如果没有那辆突如其来的卡车，或许一切都是另一个结局，只是，不会有如果。

　　大面积的红色渲染着悲伤，也映着雨滴的寂寥。

　　有些来得及，其实最终是来不及的。

　　而有些勇气，只恨迟迟才来。

　　之后的江宛，时常会梦见那个场景，只是梦里没有雨天，没有送开的鞋带，只有一份长存的执念。

　　如果我早些勇敢，结尾或许早己改变。

　　只是，现实已成。

　　如果你有迟疑之事，请坚定自己的心。因为只要是真心所为，又有何不可？

　　end

　　（by 赤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