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酒
“拔你的剑。”戚长空看着黑衣人。
客栈里更安静了。
每个人都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可是没有人愿意离开，因为没有人愿意错过看热闹的机会。
这是人类的一个通病。尽管都知道看热闹有时是需要付出代价的，甚至会丢了性命，但还是有许多人乐此不疲。
黑衣人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戚长空。
深秋，寒风。
寒风从远方吹来，吹到了每个人的身上。每个人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不知道是因为这风里的寒气，还是因为剑气带来的寒意。
只有舒开玉依然懒洋洋地坐着，脸上依然挂着让人特别舒服的微笑。
戚若英似乎看得痴了。她似乎完全忘了自己的亲哥哥就要与人决斗这件事。只要有舒开玉在，别的任何东西于她似乎都已经不重要。
黑衣人不动，戚长空自然也就不动。高手对决，输赢往往就在刹那间。
“动手啊！你们到底还打不打！”围观的人群里已经有人忍不住骂道。
“就是，还高手，剑术天才，我看是吹牛的吧！”有人附和着。
“你们懂什么！他们其实早已经较量上了。”突然间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啊！”
许多人这才认真观看起来。这才发现，两个人虽然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却早已经是汗如雨下。
“唉……”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长长的叹息传来，然后黑衣人先动了。
“我输了。”
就在黑衣人动的时候，另一个声音也传来。
大家顺着声音看去，这才发现，原本笔直地站在寒风里的戚长空，不知何时已经换了姿势。
“你这样的年纪，能有这样的定力，在如今的江湖上可以说是数一数二了。”
黑衣人看着戚长空，眼中不乏赞许。
戚长空的手在抖。刚刚的一瞬间，如果黑衣人出手，他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
寒风凛冽，一片秋叶落了下来，飘到了戚长空眼前。他眨了眨眼睛，而就那一瞬间，如果黑衣人出手，他绝无还手的机会。
“你我还会再见的。”
言毕，黑衣人已是消失不见。
戚长空虽然手在抖，但他却没有因此而万念俱灰。他手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一种激动。
他自成名以来，还从未遇见这样的对手。这一刻不但没有磨灭他的斗志，反而激起了他的斗志。有人遇强则强，有人遇强则弱，戚长空无外乎是第一种人。
不但是戚长空，戚家所有人都不例外，所以才会有戚家三杰。
“我不会因为你今天没杀我而手软的。”
对着黑衣人离开的方向，戚长空悠悠说道。似乎是说给自己，又似乎是说给黑衣人。
黑衣人一走，围观的人也跟着散开了。有人叹息，有人激动。
“他好像是来杀小穆的。”
看着黑衣人远去的方向，戚若英开口道。不知何时，穆南风在她口中已经成了小穆。
舒开玉并未答话，只是回头看了看趴在桌上的穆南风。
此刻的穆南风已经睡着了，甚至已经打起了呼噜。
一个杀手居然在客栈里，在大庭广众之下喝醉了，睡着了，还打起了呼噜。这实在是一件让人难以相信的事。但此刻却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他居然打呼噜！”戚若英瞪大眼睛，有点不敢相信。
“他怎么就不能打呼噜了？”舒开玉看着穆南风。
“因为他是杀手。”
“杀手也是人。是人就会打呼噜。”
“那你打呼噜吗？”
“我当然也会打呼噜。”
“那一定很可爱。”
戚若英像是犯了花痴。舒开玉只能摇瑶头。
除此之外他还能做什么呢？
可能这就是女人。她如果喜欢你，就算你打呼噜震得房顶摇摇晃晃，她也觉得你打呼噜声特别好听。她甚至会告诉别人，如果听不到你打呼噜的声音，她根本就睡不着觉。如果她讨厌你，你就算抱着一捆鲜花站她身边，她也会觉得你臭，比大粪坑还臭。
戚长空已经回过神来。他一转身就看到自己的妹妹居然抱着舒开玉的胳膊，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戚长空瞬间也笑了。没有什么是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事。
舒开玉居然不逃，甚至愿意让自己的小妹这样抱着，戚长空简直高兴坏了。他甚至觉得这比自己爱上一个人都要让人高兴。
比起练剑，天下第一什么的，没有一件事是让舒开玉当上自己妹夫更重要。而似乎这件事正往好的方向发展。
“你笑什么呢？”看着戚长空，舒开玉简直有点不可思议。
“我笑妹……”
话说到一半，戚长空突然停了下来。他本来是想说，我笑妹夫你居然不跑了。但话到嘴边他瞬间还是按捺住了这来之不易的幸福。他担心舒开玉会再次逃跑，尽管舒开玉答应过他们不会再逃。
“无论如何，你们一定要把那小子给我抓回来当女婿。”
他一直不能忘记父母那怒气冲冲的交代。再说他们哥仨也确实喜欢这妹夫。
戚家的大门早不知道被多少提亲的人踏破了门槛，可惜他们一个都看不上。可他们就愿意追着舒开玉这样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跑，你说奇怪不奇怪。
“你三哥吓傻了。”舒开玉对戚若英说道。
“傻了就傻了，我还有你呢。”
“对，对，我傻了就傻了，妹夫别傻就行。”
戚长空卑微得不行。就这样子，谁敢相信他就是名扬天下戚家三杰之一的戚长空。
深秋，夜寒。
夜寒，月出。
月如钩，钩如银翼。
这深秋的夜里，许多人都已经睡了。没有人愿意在这样的夜里漂泊，除了那些没有家的浪子。
深秋不是一个远行的季节。深秋是一个归家的季节。在秋已深冬未至的时光里，一家人团坐在一起围炉煮茶是最好不过的事。喝几杯热气腾腾的茶，然后暖暖地睡去，这实在是件美好至极的事。
所以许多人都睡着了。
戚若英睡着了。她睡得很踏实，像是一只吃饱了的小猫。
穆南风也睡着了。他醉得实在不轻。舒开玉看着他的样子，不禁有点想笑。因为他发现这肯定是穆南风第一次喝酒。即便不是第一次喝酒，肯定也是第一次喝醉。只有第一次喝醉才会是这个样子。
戚长空的房间里也早熄了灯，应该也睡着了。
但无论怎样适合睡觉的夜里，总有人会醒着。舒开玉就醒着。他睡不着，他有许多事想不通。只要有事想不通的时候，他就得想，只有想通了他才能睡着。
月光洒满街道，也洒满屋顶。
舒开玉从前很少留意过深秋的月光。原来深秋的月光也如此美丽。看着眼前的月光，他甚至有些痴了。
可是就在洒满屋顶的月光下，他发现了一点寒光。
寒光从远处来，往穆南风房间的方向划去。
下一章：夜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