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在因为心脏狂跳而脸颊通红,急促的呼吸稍微掩盖了剧烈颤抖的身体。即使是冬天阴冷的傍晚,不停冒着的冷汗仍然打湿了秋衣。
手上拿着的刀上面挂着的血液已经有点凝固,倒在地上血泊的女人早已没了声息。他看了一眼手里的刀,把它扔在地上。虚脱似的仰倒在身后的沙发上。
不久之前发生的一切似乎是在梦里一样,如果是梦,他希望能够从这噩梦里醒来。
从小开始,他的记忆里对父亲这个概念就只有一个灰暗的影子。似乎那个灰暗的影子曾经将他举起过,高高地高过任何人的头顶,几乎可以触摸到屋子的天花板。但是那个影子是什么样,有多高,胖还是瘦却一点都没有印象。
他最早关于影子的清晰记忆,是自己小时候被那个女人打得抱头痛哭时,哭闹着喊着要爸爸。女人先是一愣,愤怒的神情渐渐扭曲成悲伤,直至最后报以崩溃和痛哭,扔下手里的鸡毛掸子失魂落魄地跑进了隔壁昏暗的卧室。
他们都说他父亲跟着别的女人跑了。
以后这个女人也几乎看不到了。
自那以后,他跟着外公外婆住在了那个地面凹凸不平的昏暗土屋。
看着眼前已经冰冷僵硬的这个女人,他觉得似乎应该做点什么,毕竟他称这个女人为母亲。但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个女人在记忆中根本从来没有履行过做母亲的任何义务。他嗅到了自己手上和身上的鲜血散发出来的血腥味,就像是过年时外公外婆和这个女人杀鸡,或者村口屠夫杀猪时的那种难闻的臭味。
他在沾满汗液和血液的衣服里打了个冷战,他立刻走到厕所,脱下衣服,开始洗澡。
他几乎把厕所里的洗发香波、沐浴露和香皂全部用完,才悻悻走出厕所,去自己卧室找衣服穿。
他记得从小这个女人总是会在他穿不好衣服的时候叫骂着伸手来帮他纠正。关于球鞋怎么系鞋带,关于如何洗菜淘米养鸡喂鱼,烧火煮饭。她总是骂的多,夸的少,动不动就拳脚相加。但是周围其他的小孩好像都是这样,所以倒也没什么,只是少一个父亲带着下河摸鱼抓虾,显得有一些孤单。
而这一点孤单也随着女人长时间消失变得弥足珍贵。女人离开了这个茅屋,据说是去城里打工,每年或者每两年回来一次,带着各种糖果水果和红色绿色的纸。有时候还有男人跟着回来。
“这个叫钱,这个是100块,你可以拿这个去买糖,一个月都吃不完”女人把几张红色的纸塞到他手里,脸上洋溢着久违的笑容,像是春天里最美丽的桃花。
他看着也笑了,咯咯发声。
但是他不想要纸,也不想要糖,他只想要这个女人能留下来,每天打他贪玩,骂他笨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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