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最看不起的媒体人是老胡，所以今天也来当一回老胡。
近期简村的抄袭大案还让我处于震惊中，因为当事人是我来简村不久就认识的小简友，属于被守护者联盟早期推荐的好作者之一，堂而皇之地进了群，并且现在依然在群里，只是已经没有音讯了——大概这微信号只是个空壳，本人早已跑掉了。
这位宁卉（曾用名“渐忘”）的人设是高四复习生，音乐艺术生，主修二胡，还会钢琴、舞蹈，平时忙于社团演出，假期还会教小朋友弹琴跳舞，自己凭本事赚钱养活自己，因为他有个混账母亲总是虐待他，还伸手向他要钱。他时常被舍友欺负，高考前和学舞蹈的女朋友分手后交了个男朋友，朋友圈各种秀恩爱秀礼物（比如昂贵的口红，因为他是零），后来考上首都音乐学院，和男朋友分了手，去学校参观时又交了个女朋友，并且在朋友圈深情表白说“余生请多指教”。再后来得知他没有去北京上学，而是读了天津某大学的应用数学系，也没再秀过恩爱，而是常晒某位姐姐——也不知道是亲表堂姐或是学姐，还是社会意义上的姐。
他和群里的不少作者包括我，都加了微信，在高考前发私信向大家诉苦，说自己手指筋腱在跌倒时被划伤，不能参加音乐考试了。我们大家都信了他。后来想想，他这样发私信卖惨，难道是为了让我们这些老作者给他发红包吗？但我当时想的是，你这么年轻有才，这么坚强的男孩子，给你钱是可怜你甚至侮辱你，所以不至于是这个意思吧？
艺术全能，专业课还很优秀，业余还学习小说写作，包括意识流在内的各种文风都能驾驭，参加了几届新概念作文大赛，还是摄影爱好者，最关键的是——长得超帅，照片常上学校板报，在舞台上的女装扮相比仙女还仙女，颜值能把王一博都比下去。
完美不完美？
但小说远不如现实精彩，所有这些包装都随着抄袭事件的曝光彻底碎掉了。我曾以为世界上的确有这样的天才，在逆境中也能把各方面处理得很完美，小小年纪就体验了各种技艺和经历，以后应该会成为一个大才，只要他把精力专注于在某一方面深耕就行。
谁知这一切都是精心伪造的假象——去年隐庐书斋事件曝光后，他还帮着查找平台上的抄袭者举报给联盟，还说自己发布的每一篇作品都被公众号抄袭过，谁能想到他自己就是最大的抄袭者呢？
我连ta到底是男是女都不确定了，那个照片上的帅哥真的是他自己吗？他曾买过崾跌图的账号，还发简信通知过我，但他和她到底是一个人分饰两角，还是本来就是一个团伙，以抄袭和卖人设为手段在各个平台骗取利益呢？除了已知的三个账号外，ta到底还扮演了几个角色呢？
这一切已经没人出来解释了，全都成迷了。
二
这件事对简村还有牵涉其中的伯乐和无辜作者，伤害是巨大的，但还有一个潜在的伤害可能长期持续下去，那就是在简友之间很难建立信任了。尤其是上过榜的优秀作者，每个人都可能面临相同的质疑——你写得这么好还这么长，不会是抄的吧？
宁卉和崾跌图曾经在作品上榜后就私密了，被老作者丘豸漫步质疑过，还引发了一场口水战。我当时为宁卉他们说过话，觉得年轻人敏感一些很正常，仅靠怀疑是不应该随便揣测别人抄袭的。谁想一年后，抄袭真被实锤了，当初老作者的质疑是正确的。对这种质疑也不能恶意揣测，毕竟抄袭者人人得而诛之，人家也是为了简村好。当时这一对还闹到要退出简书，我认为高水平作者的出走是平台最大的损失，因此宁可采取息事宁人的态度，完全没有多想他们真是抄袭犯的可能——谁能想到这最严重的揣测居然会成真呢？他们竟然一直欺骗为自己说话的简友，到底要怎样才能表演得如此委屈，跟真的一样？
而其他认真写作的原创作者们又该如何面对质疑呢？毕竟榜单前三名的收益在各个平台中来说确实算诱人，伯乐制度的公平性也因此一直受到质疑，上榜者是否从此就带有原罪了呢？
不管怎样，私密上榜作品的做法确实要面对更大的审视。在群里讨论抄袭事件之际，一位简友也质疑群里另一位年轻作者，因为他把自己所有作品都私密了。而且他的身份也是在读大学生，作品页面风格又和宁卉很像，以前和他也很熟，也曾改过昵称，收益也都很及时地提走了。这让其他人也产生了疑惑，他会是宁卉的下一个分身吗？
但他最终把所有作品都公开了，经过检查后没有发现抄袭的证据。我在读了他几篇作品后，认为确实很难说是抄袭，因为文风上有一贯的东西，也有不成熟的瑕疵，包括入驻简村后在排版风格方面的变化等等，都能看出一位普通简友的成长过程。看得出他在结识宁卉后各方面受到他的影响，包括题材、文风和排版方面——虽说这些影响是抄袭的作品带来的，但他能从中吸取营养，对他就不是一件坏事，而且他的作品还间接启发过我。
虽说行为方式上有疑点，但换位思考一下，我年轻时也曾改过好几次网络昵称，目前这个名字是近年才确定的。年轻人喜欢文艺范，对自己作品不自信也是有道理的，我刚来时也很不自信，也曾为排版问题纠结。而作为大学生，及时提取收益也说得通。何况他不像宁卉那样经常私信别人、凹人设，互动和流量都属于较少的。
这样内向而有才的年轻人在简村还有很多，但神经质的我已经开始怀疑所有认识的年轻作者，尤其那些外向的、曾经和宁卉他们有过交情的人，但这些质疑都不太站得住脚。因为他们的风格中都有个人特质，这是掩藏不了的。不管写什么题材，有人的文风始终偏甜，有人偏凉，有人偏苦，还有人偏软有人偏硬，这些统一的东西是抄不来的，毕竟谁也不会蠢到只抄袭一个作者。
之前隐庐书斋的作品是没有味道的，因为太过规整，像是机器批量生产的，她所抄袭的原作者也大都是团队写作的媒体号，再经过剪切拼贴后就完全没有人味了。
宁卉的作品是照搬原文的，所以有人味——这一点反而迷惑了很多人，以为是他自己写的。但他的每篇作品味道都不一样，水平各异且很难统一，不同题材的作品之间也没有一致贯通的东西，因为他抄袭的是几位不同的作者。是我高估了他，误以为他能轻松驾驭各种风格，结果彻底被耍了。
抄袭行为是无关年龄、性别、性格、水平和文风，身份地位以及任何外在特征的，只关乎良心。最终我们还是只能用证据说话，甚至不得不在原作者找上门来后才能知道谁是叛徒。群里的质疑者后来也觉得自己的说法欠妥，不应该被抄袭犯搞得疑神疑鬼，所以很坦诚地向被质疑者道歉，被质疑方也大度接受了他的致歉——倒不是说他一定就是清白的，而是说我们每个人都可能是犯人，谁也没办法自证清白。
三
在伯乐冬天开的猫为这次抄袭事件纠结之际，我在她的评论区里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这位仁兄去年曾质疑我的上榜作品《像侵》是智能合成的，因为他第一节就看不下去，认为不知所云，还在评论区发起了一场关于上榜作品标准的热情而友好的讨论。总之他认为榜单前三名的字数应限制在五千以内，不然没耐心看，事后还专门写文称，那些上榜的万字长文很可能是软件智能合成的，推荐制度已经成了某集团合伙牟利的工具。这次见到他又出来老调重弹，一时没忍住说了脏话。我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我为什么会出口成脏。
质疑抄袭很好理解，不管有没有证据，只要是正当怀疑就可以直接举报，因为一定会有热心人帮助查证，哪怕是冤枉了好人也情有可原——谁还没有错判的时候？谁还不能被质疑了？如果怀疑我抄袭的话，只要拿出证据，或者拜托别人查出证据，证明确有人比我更早地发布了相同的作品，那就可以大大方方地捶死我，我完全没有话说。
可要是怀疑我用智能软件合成作品的话，那就很有问题了，因为这事不可能拿得出证据，我也不可能证明自己的作品不是合成的。
首先，目前世界上没有一款智能合成器能写出我这些作品来——也许以后会有，但我这辈子估计见不到了。AI合成器确实已经用在新闻领域，也可以写诗，但在写小说方面还很不靠谱，更不用说高水平的小说了。如果你能找出一款合成器写小说比我还好，那我一定立即封笔，因为这时还靠人力写小说已经没啥意义了，今后所有人只要欣赏机器写的小说即可。
其次，就算你找到了这么一款合成器，也没办法证明我用过，何况你的质疑应该针对所有作者，因为一切作品都可能是合成的了，当然也包括你自己的作品。对我来说没办法证明自己没用过，那么你本人就能摆脱嫌疑了吗？毕竟我们只能证明自己做过什么，谁也没办法证明自己没做过什么——你能证明自己没杀过人吗？也许可以证明没杀过本村人，那我要是说你杀过外地人呢？你有办法证明没做过吗？所以现在法律上讲究无罪推定、疑罪从无、谁指控谁举证的原则，就是这个意思——你要证明我有不端行为，就得拿出证据，或至少有可能拿得出证据才行。
而这个用智能合成器的指控，你不可能拿得出任何证据来证明我做过，我也没有任何办法能证明我没做过——法律讲究能够证实，科学讲究能够证伪，可你这个说法既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所以完全没有任何意义可言，还不如一个屁有味道，因此我才会那么说。
我不知道你提出这个毫无意义的指控是想干啥，是为了发泄不满还是单纯地想污蔑？你只看了一段就没来由地这么一说，麻烦先考虑一下自己的话根据在那里。过去的道德社会，嫌疑就是污点，一句话就能污人清白，让人一辈子都顶着洗不脱的罪名。但时代变了，现在是法治和科学的社会，说话得有依据才行，甚至信口开河的一句谣言都可能违法。您的一切质疑当然可以私下说，但在公众平台说没有根据而且不可能证实的话，确实得自重。
你看不懂的地方自有人能看懂，你看不下去也写不出来的长文自有人能看得下去而且写得出来，你不能拿自己的标准去衡量所有人——你能要求世界名著都在五千字以内吗？简村里确实有人以名著的标准要求自己，我就是其中之一，我一心想写出世界顶尖、青史留名的小说来，也一直为此努力，然后你轻飘飘来一句，我怀疑你是用智能合成器写的。
哪怕是抄袭都要付出心血去寻找、修改、拼接、包装，您这个一键合成的指控也太轻松了吧？
要是真有个哆啦A梦能给我这么个方便道具就好了，我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头也不用秃了，女友也不用跑了，眼睛也不用废掉了，身材也不用这么油腻了。但如果有的话，你认为我会用吗？
这很值得怀疑。冠自己名的作品再好，如果不是自己写的，没有这个创作过程，那还有多少意义？创作出一篇自己设想中的小说，那种成就感是很令人上瘾的。只为名利而写的人确实会用这种东西，比如那些抄袭者，因为这种不劳而获的做法本质上还是抄袭，只不过抄的是机器。
可奇怪的是，他们明明可以很轻松地一键合成，为什么还要冒着败露的风险，费时费力地去抄袭真人的作品呢？你不觉得这说法自相矛盾吗？有这种想象中的好东西，抄袭犯早该绝迹了才对，还是说合成器是我独有的宝贝，就是偏偏不借给他们用？
那我必然凭借这垄断的技术，早已成为简村首富了！可钱呢？
其实吧，你不能否认世界上确实有你不了解的东西存在，比如对写小说的衷心热爱，比如才华和创造性，比如深刻的构思和奇妙的点子——你不理解不代表不存在。
只是无知也就罢了，但这类无孔不钻、浑水摸鱼、借机行事实现个人心机的做法，其实更可怕。
四
我担心这次抄袭事件会毁了简友之间的信任，和简友与各位伯乐之间的信任，平时的一些不满都可能借这个机会发泄出来，造成个人之间的攻击，甚至一群人对另一群人的攻击，比如历史上的猎巫行动和各种运动。
这是抄袭犯惊呆众人的“行为艺术”带来的恶果，每一个惊魂未定、过度敏感的正常质疑者也都是受害者之一。
坚决打击抄袭是简村的原则，但这个原则也可能在抄袭事件中被利用，成为心怀叵测者的手段。在每次事件后调整政策是必要的，比如个人负责的声明，但想借机污名化某些作者，好变更政策以对自己有利是不可取的。每个人的品味偏好都不同，都对政策偏向有所希冀，但这要通过正规程序来实现。今天可以靠无端污蔑来实现个人目的，明天有人污蔑你怎么办？如果简村成了一个人人自危的平台，那谁还会留在这里？
我相信简村不是如受害作者以为的抄袭犯的庇护所——抄袭是个人或团伙行为，和一些违法网站、非法爬虫的程序行为，绝不是简书的平台行为。抄袭事件以后还可能发生，甚至多次发生，作为村民，每个人能做的就是自我约束、合理质疑、积极查证举报，平台也只能发现一起处理一起。如今抄袭这么容易，除了事发后和抄袭者割席断交，向受害者赔礼道歉外，似乎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可以彻底预防。毕竟连疫苗都无法百分百地防御病毒，何况人的行为呢。
谁也无法自证清白这句话，在别有用心者眼中可以成为值得利用的武器，在其他人眼里则可以成为良心和制度的底线。这全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站在什么角度来理解这句话了。
（全文完）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