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朋友

致谢原作者

最近，总是不想写字，然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又后悔虚度了光阴。

可是，我又不想强迫自己写些无病呻吟的东西。总觉得写出的东西又不一定是自己看。万一，仅有的几个读者看了之后没有什么心灵上的共鸣，就是对别人的不负责任。

好！说回正题——

刚才，在手机的朋友圈里看了上面的一幅画，她还配了一句话说:“你看到扎心了吗？”

我在下面评论说:“两个鱼缸里，互相对视后，微笑离开的才是朋友！”

其实，我想再接一句话说:一个鱼缸里养的是恋人。

后来，觉得不妥。这幅图里说的是一种朋友关系，和恋人不搭噶。再者，我养鱼多年，知道:在一个鱼缸里的不一定是相爱的两条鱼，人也一样！

好！我们聊聊朋友那点事——

大约半个世纪以前，我出生在东北平原一个偏僻的小村庄。那里更确切的说应该是我姥爷家。谁让我爸家里穷，没钱讨老婆而我姥爷正好没儿子呢！

所以，在那个以高和徐为大姓的闭塞小村庄里，我爸这个外来的姓就成了唯一。而我，就没有了来自家族的庇护。

于是，一个小小孩童的内心也是要找寻安全感的。

我记得在我印象里，第一个被称作朋友关系的小孩儿应该是小剩。

小剩是我一个远亲家的孩子，小我半岁。他妈妈我叫老姨的，当然不是亲的。据说小剩的爸爸，当年是出了名的懒汉，岁数挺大了也讨不上老婆。后来他家长就来求我姥爷。我姥爷太善良，就把一个远亲家的大姑娘，介绍给了小剩爸爸。后来，小剩爸爸还有点正事儿，因为会算个小账，做了生产队的会计。虽然依旧懒惰，但因了一支会写数字的笔，日子也还滋润。

虽然，老姨后来有诸多的不情愿和怨言，可是，生米熟饭的有了四个孩子，日子不也得乐呵呵的过？

正好，她家就住在我家房后五十米，加之老姨又好客，大人孩子也都愿意往她家里聚。所以，我最初就到她家里玩儿。

一个四岁的孩子能玩儿什么呢？我现在忘记了。我只知道和小剩在一起，跟着他疯跑，挺快乐的。或许他有三个姐姐，能把很多的爱都分给他，而我没有哥也没有姐，很渴望得到哥、姐的护佑吧。

有一天，我看到小剩在玩儿笛子，就是足球裁判嘴子吹的那种，只是，不是铁的，是塑料的，里面有个小圆木球儿。

那时候，我没有别的玩具。被这个能吹响儿的塑料笛子一下子就迷住了。我眼巴巴的盯着小剩的嘴，很希望他能把笛子吐出来说给我玩儿一会儿。虽然，他的大鼻涕一次次顺着笛子的边缘流下来，我也没觉得讨厌。

可是，他就是含在嘴里不放，我觉得他吹出来的声音像要死的公鸭。而给我吹，能吹出柳荫里的云雀声儿。

后来，他玩儿倦了，却用一根麻绳栓了挂在脖子上。我没勇气去求他借我玩儿。

几天以后，他玩腻了，把笛子放在土墙上，就去抓蜻蜓了。

我拿起他的笛子，转身到他家房西头儿的柳条沟里去，在小溪边的石头上坐着吹。我觉得这里有很多不知名的小鸟，我可以和它们一起合鸣。

后来，天黑了，我回家吃晚饭的时候，把笛子放在了大襟前的口袋里。

还没等我把半碗大碴粥端起来。我爸就看到我大襟口袋里的东西了。我爸问“哪来的？”

我说:“小剩家的。”

爸厉声说:“送回去！”

我放下饭碗，下炕。

我往后山坡上老姨家走的那五十米是漫长的！我多年以后还记得那种近似赴一场磨难一样的揪心感。

可能，一个四岁的孩子还不知道他的这种行为会被大人认为是“偷”。但是，我能从爸爸的脸色上看出来:我“拿”别人的东西是不对的！

或许，一个四岁的孩子，从家长的语意里读出了羞耻感。反正，我是不情愿又不得不做家长要求你做的事儿。

很多年以后，妈妈不只一次的提起过这件事，给我还原的情景是——那一晚，我在老姨家呆了很久，不是我不愿意还回那个笛子，是她家里一直有别的村民，我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和合适的地方放回那个小笛子。后来，据老姨说，是在她们家里屋的炕席下面发现了那个小笛子。

可见，一个四岁的我，是多么谨慎和心细且分得清好坏事儿。

这事儿，让我对“朋友”有了个最初的概念！

你看，我拿小剩当朋友吧？可是，他有了好东西只顾自己玩儿，我还要“偷”他的东西玩儿。因此，遭到我人生中第一个“耻辱”。

人，总是在不断的成长中学会明辨是非，然后，走正确的路。

我再大一点儿，到上小学的时候，家搬到了离老宅几百米远的村子中间。

我离小剩家远点儿了，就不去他家玩儿了。再说，我有了新邻居，又有了新同学。

我们上小学的时候，要求是九岁。所以，相比四岁时候的我，已经更明晰的知道要找什么样的“朋友”了。

我那时最好的朋友叫:二科，他是我西院儿的邻居，同岁，比我小几个月。

他爸也是老师，和我爸一个学校，后来是我初中的语文老师。他家孩子多，二科有一个哥，一个弟，一个妹。

现在想想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很少和自己的兄弟姐妹一起玩儿，都和别家的孩子一起玩儿。

有一回，我和二科喝酒的时候说过这个话题，他说: 只有打架要吃亏的时候才找哥哥，不然，谁挨他的训呢？对了，我记得二科在家的时候，没少挨他哥哥揍，至今，他的额头上还留有长长的疤痕呢！

我爸那时候，也不让我和别的孩子玩儿。爸说: 有的孩子品质不好，你别和他们学坏了！

爸是允许我和二科在一起玩儿的。那孩子爽快，仗义，挺正直的，而且很有自尊心和上进心！

我以前在文章里不只一次描述过我们的友情，我认为那都是真的。是的，很多年里，我一直把他当做我最好的朋友 。我们一起度过五年的小学，三年的初中。后来，我上高中，他去当兵，无奈的分开了。

某年，我们因为另一个共同的好友从南方归来。我们换了三家酒店，喝了一夜的酒。共同回忆我们的青春——那里有纯纯的友情！

现在回忆起来，我依然觉得那是我人生中最美的年华和最醇的情感。

记得我上初中的时候，有一次我妈拿着一本杂志，指着上面的一篇文章和我爸说:我看儿子和二科就像是同性恋。他们天天腻在一起。

我当时想: 二科姓徐，我姓赵，怎么会是“同姓恋”？

或许，我妈是知道我花一毛钱买七块硬糖要分给二科三块半的吧？

或许，我妈也知道二科为了保护我，会和村里给我起外号的小孩打架的吧？

总之，大人是看得清的——他们是胜似兄弟的！

记得二科的妹妹几年前和我在回乡的路上偶遇，她还说: 我们小时候都嫉妒你和我二哥的好！

哈哈！好像是我夺走了她的二哥一样。

当然，后来的故事，就像很多人说的一样: 不同的路上，经历不同的风景，走进不同的圈子，不是刻意的疏远而是被动的隔离吧？

当然，再后来，成人以后，工作圈，社交圈变大了。会接触更多的人。推杯换盏间，搂脖挎腰间很容易就说:“我是你的好朋友”。

开始，我是信的，心里也突然那么一软，那么一热。

可是后来呢？酒散了，人也散了！

记得我刚工作不久，加入一个志愿者协会。（今天，也正赶上“第三十四个国际志愿者日”。本来想写点什么的，就留在那部未完的长篇小说里吧。）在那里认识了不少人，之后就以各种由头聚会喝酒。开始，我还觉得这都是好朋友，很难得的机缘巧遇，要珍惜和感恩呢！

于是，也常常是要喝到吐，还强忍住不趴下，再喝一杯又一杯。

之后的某一天，我不知道一个什么样的缘起，突然顿悟，这不是我要的生活，不是我要的朋友吧？

于是，果断离职，换了电话。从此，退出那个有酒的圈子。

两年后，我在街上突然遇到从前在一起喝酒的一个人。我是立刻转身换个方向走掉了。我没勇气走过去和他握手说:好久不见！

回头看，我们再说朋友的时候，是不是多了些思考: 什么样的人，才可以说是朋友呢？

我初中有个同学，当时一起出过油印小报和写诗的一个男生。我去他家里住过的，还一起去河边捕过鱼。

后来，他去南方闯天下，一路拼杀，做大了公司，博得了名利。

前年，他回东北，约我吃饭。我发现一桌名流，只有我是他的初中同学的时候，心里还是暖了一下的。

而今，我来了南方，就在他做得顺风顺水的城市。

可是，我没有告诉他我来了，我甚至连朋友圈也不发这个城市的标志性建筑。

我不想给他什么麻烦，甚至一份担心也不要。或者，一顿饭也不想立刻就吃到。急什么呢？等我一切都安定了，在悄然约个都没事儿的午后，坐下喝杯茶，就好！

到了我这个年纪，在说朋友就很平淡了。真的！

不是无聊的时候掏出手机给你打个电话，说些无关痛痒的闲话，就是好朋友。

不是闹心的时候，约你喝酒，吐出苦水给你听，让你做他情绪的垃圾桶，就是好朋友。

也不是有困难的时候向你求助，或者春风得意的时候向你炫耀，就是好朋友。

好朋友是什么呢？我觉得，真的好朋友倒不像是朋友。他就远远的那么看着你，懂你的喜怒哀乐，懂你的努力或懈怠，懂你的心思却不说，只是微笑着，看你风中雨里的坚持或停顿……

你觉得他一直都在，就在你背后，你不需要他做什么，你不忍他做什么，只要他在，就好！

我们是两个鱼缸里的鱼，只要彼此守望就好！

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历经，我们不打扰，只是知道你在，就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