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英子是一起穿大裤衩长大的玩伴,她是胡同里的贼大胆,没有她不敢做的事,我最多算是嘴巴不饶人,如果真要是干点出格的是万万不能的。用她的话就是,白长了一颗野心。大抵是她讲的有些道理,我有贼心,可没有贼胆。
这天下午老师去办公室批改作业,留我们在班里做题,英子哪能安分。
“小娜,带你去个好地方,敢不敢去?”
“啥地方?”
“你要是不敢,就不跟你说咯!”
“说嘛,说嘛……”
她是经不起我的软磨硬泡,终是讲了出来,“去北门外吃甜树秸,去不去?”
“那么远啊!”
“等下放学,俺姥看不见我,又得回家拿拐棍敲我头!”
“现在就去,趁着没放学,好在可以赶路。”
眼见我不吭气,她有点急。
“就知道你个没种的,除了长的大胆,也是个赖驴!”
“谁不敢!去就去!”说着就扛起书包跟着她出去。她去隔壁年级领了弟弟一起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的路,总之很累,那时候村里不流行运动鞋,我们都是穿奶奶或者姥姥手工拉的鞋,路走得越长,感觉鞋底越硌的慌,马上走到地里,干脆赤着脚。
“累死个熊!”
“瞧瞧哪个吊样子,没点出息,白长了一张好脸蛋,没一点用!”
“我的腿太短,不能跟你那驴腿比!”
“狗日类!”
“再嘟囔,我这就走,留你个瞎灯灭火寻不了路!”
“好咯,不跟你瞎扯淡!咱的去寻摸一下,地里有没有人。”
“祥子,你个子小,先去瞅瞅。”英子说着把祥子一把推了出去。祥子也是个没种的,一走三回头,看看地里,看看我们。着实等的心急。
我靠在大树旁,困意马上缠住我,不停的打哈哈。
英子真是个缺心眼的,不停的咬我,比夏天的蚊子还嘴硬。
“奶奶的,咬啥类,我又不是睡着了。”当时我真想跟她闹掰,扔她那里,回家去。不过天那么黑,我还是迁就一下自己的小情绪。
“姐,地里没人,咱们大踏步向前走!”
此刻就差我没哼出一首歌来,运气真不孬,能吃上一口甜树秸也算是没有白跑一趟,如果再能扛回家一棵,那绝对是可以乐一晚上!
英子走在最前面,祥子随后跟着,我猫着身子走在最后面。
自己真是又牛皮,又神气!小声哼着姥姥哄我睡觉的小曲,心里自在!“干啥嘞!哪个龟孙偷甜树秸!”一嗓子把我从幻想中拽了出来。
我是怕挨打,跑的跟兔子一样快,一口气能跑出一块地,英子应该是跟人家狡辩,她平时就是班里最能骂人的,一句没影子的话也能拧出一堆破理。祥子人傻,跑着哭着,光顾抹眼泪,一头扎进沟里。听着地里一直喊,“我不打你,你赶紧从沟里爬出来。”
这样看来,那人也不算可恶,他见祥子一直在沟里步登,迟迟没出来,他就跳沟里去,那是一沟的臭水,如果不是那人救的及时,估计祥子也得丢半条命。
“这谁家孩子啊?糊了一脸臭泥巴,跟屎一样!”
“我是寨里的,姓李,俺爹在街上卖馍。你常瞧见不?”
“李冒家类狗杂碎啊!想吃甜树秸,让你爹去地里买,别小偷小摸的,传出去,坏了名声。”
“俺没有偷,就是来玩类!”
“嘴硬没啥用,走,牵着他,回家。”听着他们说到回家,我算是才敢露头。
“我嘞个娘,咋又蹦出个 程咬金!”
“我才不姓程!”
“小娜,你是不是个傻吊,我以为你早跑回家,在这里蹲着挨凶啊!”她以为我是义气,其实我是害怕天好黑,路太长,不敢一个人回家。
胡同口就碰见了姥姥,她一把揪住我的耳朵,倒是没骂上一句。好像忍着一肚子火,等着关了大门收拾我。
英子和祥子直接被摁在家门口打了一顿,我被姥姥扯着耳朵进了家。她抱着我开始哭,我很纳闷,平时如果犯错,她一定是先拿拐棍揍我,我跑的快,她年纪大,追在在后面骂。今天出奇的怪!
“你是不是个傻啊!放学咋不回家,寨子都找遍了,整个北门外都跑了遍,你要是丢了,我是不能活了啊!”哭着抱紧我,勒的我肩膀很疼,感觉自己真丢了一样。
“英子叫我出去偷甜树秸去了。”
“以后不能跟那个疯妮子一块玩,把俺小娜带毁咯!”
自此,每天上学姥姥都会把我送到胡同口,看着我跟弟弟走上大路去学校,坚决不准我拐弯去小路找英子。放学,她很多次就跑到学校门口去接我们姐弟俩!别人都是一群群的小伙伴回家,我和弟弟身边永远只有姥姥,时间久了也习惯了。
后来长大了,才明白姥姥的良苦用心,哪是不让我跟英子玩,更多的是担心我找不着了。慢慢的英子也不理我了。
听母亲说,英子去年离了婚,带着个女娃又回胡同里住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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