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尘小事记——西村小事（四）

   

浮尘小事记——西村小事（四）

三妹姐姐嫁人后，星儿也不再找我来玩，三妹更是变得很神秘。我偶尔在街上碰到三妹，她都是低着头，一副急匆匆的样子。

他们都很忙，全世界就我一个闲人。

于是，我又没有了玩伴，只好每天自己和自己玩。

有时，我会拿着一本小人书从早上一直翻到晚上；

有时，我会一个人爬到苹果树上，发呆一整天，吃苹果一整天；

有时我也会提着外婆的马扎，跟着她去别人家打麻将。

在外婆的麻将好友中，我总是能看见胖婆婆。胖婆婆很胖，总是坐在马扎上不愿起来。我不知道她有几个儿子，但她有一个女儿，已经嫁人。她总是和我们说起她女儿，说她女儿总是给她买很多吃的，说她女儿很孝顺。

有一天，我坐在外婆旁边看她们打麻将，胖婆婆突然要我回去帮拿几块饼干。我不情愿地挪到胖婆婆家，依照她的吩咐，打开那扇黑漆漆的大门，又爬上炕，在冰凉的灶台上打开一个纸箱子，从里面拿出几块饼干，想尝一尝，又想起胖婆婆的叮嘱，她不让我偷吃，便只好讪讪地拿着几块饼干，出了门。

来到胖婆婆的马扎前，我看见她又在那吹嘘女儿的种种好处。将饼干递了过去，胖婆婆高兴地接了，却丝毫没有感谢我的意思。我的手上粘着一些饼干的油腻，便将手拍的啪啪作响，胖婆婆转过头，将手上的饼干掰了半块要给我。在拿与不拿之间，我最终还是选择了有骨气地不拿。胖婆婆却不以为意，继续吃着饼干，打着麻将。期间，她们说起星儿的事情，都摇着头，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我要继续问下去，却被胖婆婆抢着说道：“你一个小孩，问什么，有时间哪，就去多读读书，整天看我们几个老太婆打麻将有什么意思？你也要学星儿？”

那时，我最痛恨人家让我读书写字。我喜爱读书，却不能容忍别人逼迫。所以，在听到胖婆婆的话后，我气鼓鼓地跑到了上次星儿带我去的小树林里，在小树林里逛了一个下午，天擦黑才回家。回家后免不了被外婆数落几句，我无力辩驳，只好拉着脑袋，哧溜着稀饭。外婆却像是看出了我的心事，轻描淡写道：“过几天就是咱们西村的会了。”我嗯了一声没有答话，外婆也不在意，继续说道：“集会完，你二姥爷的生日也到了，到时候，可能红红她们要来。”这对我来说可是很好的消息了，连带高兴地多喝了两碗稀饭。

二姥爷家和外婆外公家住在一个院子里，二姥爷家住西边的房子，外婆家住东边的房子，几十年相处都十分地融洽和气。二姥爷那时70多岁，仍然每天精神抖擞地下地干活。二外婆生的高高瘦瘦，牙齿有点往外凸，嗓门有点大，但并不反感她成为和气的二外婆。二外婆也是外婆的麻友，也是她们那个圈子里有名的赢钱高手。

距离集会和二姥爷的生日还有一段时间，但我俨然有了盼头，也不觉得有多无聊了。只是，自第二天起，我便不再见到胖婆婆了。她似乎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两三天都不见出来打麻将。

只是突然有一天，我陪外婆在醋姐姐家大门洞地下吃晌午饭时，她们聊起了胖婆婆。说胖婆婆的女婿有一天突击回家时，在炕上逮住了胖婆婆女儿和另一个男人。她们都说这下胖婆婆的女儿完了，被人逮住了小辫子，以后日子不好过，挨一顿打是肯定少不了的。我那时想挨打多么可怕，便觉得胖婆婆女儿很是可怜。原以为胖婆婆会因为女儿的缘故消停几天，可哪知道，有些人的骄傲是天生的，由不得别的事情打搅。

不知过了多久，胖婆婆仍旧加入了外婆她们。她更加频繁地说起女儿，说女儿有一个儿子呢，怕什么，那家子人不能拿女儿怎么样，再说，那天那个男人只是将摩托车停到了堂屋内，没干什么。女婿连个摩托车都没有，还好意思说别人。众人都认为胖婆婆说的很有道理，再又纷纷附和说，女婿平白得了一辆摩托车，很是占便宜。胖婆婆的骄傲和面子终于因为一辆摩托车找了回来，很是高兴，便又想支使我帮她拿饼干，我却冷了脸，托说害怕胖婆婆家的那张黑白照片，没有同意。

集会的日子还没有到，我每天掰着手指头数着时间。也再没有了星儿的消息。有时在路上碰到星儿的三叔，他总是一脸严肃叮嘱我，让我珍惜上学的机会，不然就会像星儿一样。星儿的三叔总是笑嘻嘻，西村人都不太待见他，说他好吃懒做，每天不知道下地干活，就知道说点不靠谱的胡话，连个正经媳妇都说不下，挺好一大小伙还得家里人帮忙寻摸媳妇子。

我没有判断力，不知道自己到底待不待见他，但我又想知道星儿的情况。每每见到星儿三叔，便总想和他多说几句话。但三叔不会正经聊天，还是一个劲的告诉我好好上学，时间一长，我听烦了，便也跟随西村人一般，不待见他了。在长久得不到星儿的消息后，我便明白我是永远都失去这个朋友了。

年少时的悲伤总是很绝情冷酷，我没有难过几天，便又迎来了新的玩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