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下的阴凉

  阴天仿佛才是辽阔的背景板，昨日阳光火辣到能融化一切，院外的玉米都热得要从层层包裹的衣服里跳出来，只可惜它不知道，路边沙土的火热会把它变成一大筐爆米花填满我的胃肠。一夜清凉后，今日阴风阵阵，只有田里的玉米随风开心地摇摆，晨起后鼻炎在鼻腔泛起波浪。鼻水一波波地争抢流下，好像是脑袋里的水太多满溢而出，阴天加鼻炎的组合让娃儿们和我都被困在炕上玩积木，点开喜马拉雅放出阿里巴巴的故事一同欣赏，原来故事的结尾是贼寇首领还要复仇但被智慧的侍女发现以献舞为由一刀毙命。随后娃儿们嬉戏中果姐一记投掷砸碎了儿子的基地，儿子红着眼眶扭头向我大喊“爸爸！替我报仇！”然后咧嘴大哭。一瞬间却有种温暖的感觉，好像突然变成某人唯一的依靠，心爱的事物被摧毁，弱小的自己无力反抗时突然看见的希望。当然，这是另一个不同的故事，结局是欢喜的。

    今日晨间开始停水，巧妇难为无水之炊，晚饭只有三个凉菜不满胃口。饭后带着娃儿们齐奔太奶家图谋小果园内的各类水果和太奶煮的玉米。路边苜蓿地里架起的浇水器一圈圈泼洒着汗水，我们四个一同趴在栅栏上等着被泼洒的欢喜，大家一同大笑着跑开。太奶听闻我们来此寻食，急忙给我们煮上一锅玉米，娃儿们跑进地里摘来一碗小柿子，嬉戏玩耍后玉米已煮好。娃儿们用一根筷子插入玉米棒内立着吃，儿子却固执地一定要最凉才可入口，而当稍凉的玉米送至面前儿子依然摇头不食，非要冰冷才可。两个姐姐拿着玉米在眼前嬉戏，儿子的泪水已经在眼中打转，终于一声响雷大哭起来。固执的儿子让我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即抱他回家，别吃这一场哭闹。但不知为何，擅长鲁莽的我却咽下这份烦心，连哄带安慰地把玉米打包抱着公子打道回府。出来院子开上几个玩笑公子便喜笑颜开，我们随即在路旁找了一处阴凉，四个人一同蹲坐啃玉米棒子。去太奶家路上只有这一处最大的阴凉地，是三棵高大的杨树为路人提供的歇脚处，一条漫长且无尽头的路上它们是欢喜的标志。我们四人在树下找寻昨日搭起的营地，结果都是羊的蹄印。只有搭在树后羊圈墙的果姐营地还幸存。四岁、六岁，八岁，三十二岁四个娃娃坐在石头上啃着玉米大笑，只不过三十二岁的这个大娃娃笑得不那么真诚。因为他想要的太多，多得连眼下手里这根玉米都没有放在心里。其余三个是真正的开心，其实生活就是这样，简简单单开开心心就好。难过了就放声大哭，开心了就含泪大笑，不喜欢就拒绝，想要就去争取。杨树下的一场啃玉米活动，不亚于阳明先生的龙场悟道。欢笑间邻家的羊群回圈，娃儿们攀着墙头给羊看手里的玉米，邻家的爷爷从墙边露出头来看我们，彼此都是温馨的大笑。

      归途依旧抱着公子，公子抱着玉米，我说公子和玉米都太重让我胳膊酸疼。于是公子贴心地悄悄把夹在我们之间的玉米紧紧抱在怀中，此时既温馨又可笑。小小的人儿呀，最容易收获真心，因为他付出的是一点都不掺假的真情。头顶喜鹊飞过，儿子眼中落下温暖的星光，闪闪地将欢乐照亮。此刻我无比地相信，即使黑夜会吞噬一切，阳光依然重新可以回来。小小的人儿，就是我生命里的太阳。

      （公子耍脾气时，我虽然生气但依然克制住了脾气，成年人的世界里要有包容和能吞下一切的胃口，回忆起少年叛逆的我和当年的爸爸妈妈，懵懂地感觉到了家族肩上的担子在慢慢交付给我，成年也要成长。）